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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昆仑的心开始狂跳,眼泪就在一瞬间充盈了眼眶;不过他再三忍耐,总算也是憋了回去;他一直以为敬妃忘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敬妃居然还记得,且与他一般,一字不曾遗漏。与朱雪槿合谋以诈死来骗阳寒麝就范之时,他曾提过关于这个,他一直以为敬妃不会记得了的,他一直以为,就算是阳寒麝将他口中所述交给敬妃,敬妃也会因他从前所做错事,将其付之一炬,完全不会理会的;他一直以为在这世上,已经没人在意他了的。
可是,当那些从敬妃口中,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不得不承认的是,向昆仑已经要被巨大的感动给死死扼住了,或许真的,下一刻他就要死去——
之后的几日,向昆仑一面医治自己的胃疾,一面有时间便往阳寒麝的大帐跑,也不管阳寒麝的脸色如何铁青,下过多少次逐客令,他就这样百折不挠的纠缠着,也不知道究竟想从阳寒麝这里得到什么。就在阳寒麝不胜其烦的工夫,终于,向昆仑这一日并未到来。耳边忽然没了向昆仑苍蝇一般的嗡嗡声,阳寒麝倒觉得奇怪,让高品轩去调查之后,回来得到通秉说是,向昆仑的胃疾忽然恶化,饶是薛南烛也没有办法,如今已经是命在旦夕。
“怎生前一日还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蹦跶,今日便要驾鹤西去?”阳寒麝倒是十分的想不通,不过念及之前一提到敬妃时,向昆仑那落寞以及愧疚的神情,他还是一拳砸在墙上,后对着高品轩道,“我得亲自去瞧瞧。”
“是,大皇子。”高品轩答应着,后与阳寒麝二人,一道大跨步的离开了大帐,向着朱雪槿的营帐而去。
阳寒麝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变得急匆匆,待到了朱雪槿的营帐之时,他掀帘而入,却见向昆仑面色苍白、眼圈却显得尤为乌黑、嘴唇也带了些青紫之色的卧在榻上,呼吸缓慢而虚弱;一旁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朱雪槿,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薛南烛,此时听闻有人进来,朱雪槿回过身,见是阳寒麝,连忙弓身请安,语气之中忍不住的有些颤抖;阳寒麝一挥手,走到榻前,见向昆仑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回头间对薛南烛便开了口,语气冰冷而生硬,“他怎么了!”
“回大皇子的话,向叔叔他……昨夜病情忽然恶化,怕是要挺不住……”
薛南烛说着话的工夫,都带了些哭腔;朱雪槿把她揽于怀中,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对阳寒麝道,“大皇子,南烛的确已经尽力了,向叔叔虽说胃疾好医,但心病难医,南烛也没有办法。”
阳寒麝望着向昆仑微张的嘴,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这里人多,无法开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阳寒麝对着其余几人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朱雪槿拉着薛南烛,再三的看了向昆仑,好像看一眼,便少了一眼一般,很快下了去。
阳寒麝望着尚立在一侧不动的高品轩,又道,“你也走吧。”
“是。”高品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受伤,又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服从的离了去;偌大个营帐,很快就只剩下阳寒麝与向昆仑两个;向昆仑有些空洞的双眼在四周环绕了一圈,这开了口,语气之中的虚弱感,就好像随意的一阵风,都能打断一般,“大皇子……”
“说吧,这几日你一直纠缠于我,到底想说什么。”阳寒麝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的确,他真的很想这个曾经与自己母亲敬妃相好的向昆仑永远的消失于这世上,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向昆仑的风度与学识,又不知从何时起,让他生出诸多不忍,不然,他或许也不会这样急匆匆的赶来了,惜才与爱才是一个圣明君主骨子里便带着的性子,这一点,在阳寒麝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向昆仑深深的吸了口气,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方才一鼓作气,开口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圮地无舍,衢地合交,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知用兵矣;将不通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是故屈诸侯者以害,役诸侯者以业,趋诸侯者以利。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你都病成这般,或许下一刻便是你的亡身之日,还有心思与我讲兵法?”阳寒麝实在不明白向昆仑到底想做什么了,他自觉看人尚算通透,可这个奇奇怪怪的向昆仑,他是真的看不透。
向昆仑摇摇头,嘴唇干裂的已经有了血口子,有一丝丝的血意渗出,“大皇子,且听我讲,这兵法是公主与我探讨之结果,不过未写在传君兵法之中,其他兵法中也鲜少提及。如今,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说给大皇子听。若我死去……公主也不记得的话,我们思想的结晶,便失传了。”
阳寒麝的眉头皱了又皱,后起身到桌旁倒了碗温开水,又走回榻旁,递给向昆仑,却扭头不看他;向昆仑颤颤悠悠的接了过来,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