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是深不见底的墨,眼尾处一道狭长的红痕,唇色深得发紫,肤色却苍白到透明。
他提着一把剑。
一把装在镂空剑鞘里的剑。
一把薄如蝉翼装在镂空剑鞘里的剑。
他身形挺直,一步一步走得很沉稳,寒剑在黄沙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长痕。
如果不是这把剑,应是再不会能有人一眼认出他。
“大公子!大公子你回来了!”刚到村口,一个搬着一堆木材的汉子看了过来,他可是辨认了好久才确定这就是叶清时。
“大公子,这么些天你到哪去了,你看看白龙镇都成什么样了!”
叶清时环视四周,镇子里四处都是烧毁过的断壁残垣,屋子垮的垮,塌的塌,村民都忙着搬运东西重盖屋子,一听见叶清时的名字,也都看了过来,他们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一走了之不要白龙镇了,可他们多虑了,叶清时这不好端端地站在这了吗。
“大公子,你走之后,又来了一群妖怪在镇子里肆虐,你看看大伙儿,伤的伤,残的残,大公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汉子打量着叶清时,看他毫发无伤的样子,心里开始了埋怨,村子里水深火热的时候,叶清时去哪里了,村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叶清时要在,村子里就不会伤亡这么惨重!“前几日你走之后,妖怪来了村民们根本抵抗不住,躲在屋里不敢出来,那些屋子被毁了的人可就惨了,村子里到处都是哀嚎,上次雪妖的摊子还没收拾好呢,坏事一波接一波,最后还是孙兄弟赶到才帮我们击退了那些妖怪!”汉子打量着叶清时,看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大公子你从未出镇这么久过,既然你相安无事就该早点回来呀,若是隔三岔五地出去,白龙镇可还怎么过啊……”
尾音还未说完,便被一剑穿吼,木然倒下。
旁边的人还未看清事情始末,只见刚才那汉子双目圆瞪,早已没了生气。叶清时抽回剑,血珠一连串从剑尖滴落。
村民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全然惊愕地盯着叶清时,半晌,一名妇女跳起来大叫,“啊啊啊!!!”丢下手中的东西往村里跑去。
“大公子杀人了!大公子杀人了!!!”
村民们有的四散逃开,有的从远处赶了过来。
赶过来的大多是在两次镇子上被袭击时,家里遭受侵袭,或者亲人死伤的村民,心中对叶清时不免有着埋怨和不满。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见他便扑了过来,哭丧说话带着梗咽,“你还我儿子媳妇啊!呜呜呜呜,他们死得好惨啊!活生生被雪妖烧死!”
她半跪晃动着叶清时的手臂,哭得不能自已,一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赶紧过来搀扶她,“母亲,你快起来说话,哥哥嫂嫂都是因为他的失责才死的,你快起来呀!”
后面站立的人群也开始纷纷哭诉。
“你让我们家破人亡!”
“村里的人都快死完了你才从山上下来!”
“你把小公子拿去给雪妖,你是不是和那些妖怪一伙的!”
“你连镇子都不顾了!前些日子妖怪来袭的时候你在哪里?”
“是啊是啊,镇子里天天人心惶惶的,大公子你怎么能置我们不顾!”
人群里嘈杂的七嘴八舌,更多的人远远地观望,生怕他突然发了飙自己也跟刚才那人一样。偌大的村子,受过他救助的村民成百上千,可这个时候,竟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一把杂草扔了出来,砸在叶清时头上,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跟了起来,菜叶,树枝,什么乱七八糟的,只要是拿在手上的,都朝他扔了过来。
叶清时不躲也不闪。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你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循声望去,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虽不是明艳动人,但也算温婉清秀——原来是那王樵夫的女儿,王琴。
她挥着手拦着过激的村民,“大公子也不想的,她已经尽力了,不是他的错。”可是身体太单薄,在人群里被推搡着就快要站不住。
“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当然帮着他说话!”
“不要理她!”
“对!走开!”
王琴被人群推推攘攘,挤兑到了最后,跌坐在地上。“你们不要这样,大公子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这样对他,快停手!”声音颤得厉害,谁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勇气才说出这些话,可微弱的声音立马又被人群淹没。
那老妇人依然紧抓着叶清时不放,哭得眼泪鼻涕都混在了一起,“叶老掌门在的时候,白龙镇可从来没出过岔子,几百年来我们都相安无事,怎么一到你手上,白龙镇就鸡犬不宁。”
叶清时忽然想到,他出世之时,算命的说他是不详之人,或许是真的,他就是扫把星,克死了这村里所有人。
“我的儿啊,可怜的孩子,怎么就丢下我不管了。”她说得期期艾艾,围观的人只觉可怜之极,相较而言,那叶清时便又多了几分可恶。
在这原本平静的村子里,天降之灾谁家也难以承受,如今无辜遭受了,总要有人来担上责任不是,不然那无处寄放的情绪缺口,向谁发泄?
“叶清时,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老妇人跪坐在地,抱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叶清时低头看着她,冷冷道,“那便送你与他们相聚。”
剑起,剑落。
老妇人便没了声。
“母亲!”她的小儿子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