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一两次城,离玉的脸皮也越来越学得油滑厚实,见了大一辈儿的爷们就大爷大叔的叫,见了女的,只要不是比他小的,就统一叫声‘婶儿’,现代的那帮老人感叹时总是说什么‘人心不古’,原本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可真在这古代待长了,离玉就发现在这未开化的年代基本上所有人都可以算得上是老实厚道,买东西卖东西一开口就是实价,就算来回砍价也不过是加减一文两文的事儿,再加上这古代的小商户们大多是自产自销,很少有像现代那种中间商吃差价的,卖起东西来就更是凭自己的喜欢,离玉又仗着自己这副皮囊的年岁小,豁得出脸去跟人家依乖卖巧,结果混到最后,买他柴的,都夸他手脚勤快,卖他东西的,也都赞他嘴甜心巧,有什么剩的都便宜他,来来回回过了将近一个月,离玉已经把家里该添置的锅碗瓢盆全都一样一样弄了齐。
虽然离玉一直在像垒窝的蚂蚁一样小心翼翼的积攒下来每一样东西,可因为他总是在心里不自觉的把现在和他过去那个家相比较,所以就总觉得即使他积攒了一点东西可草屋依然简陋得不值一提,别的先不说,只说到现在为止,他家里除了吃饭用的桌子,连个别的像样点的家具都没有!不过这古代好像没什么卖成品家具的地方,听说一般乡下要添个什么家具都是把木匠师傅请到家里去,包吃包住几个月,所以乡下的木匠多是游商,人走到哪儿生意就做到哪儿,城里倒是也有木匠铺子一两家,不过全都是小小的,守铺的都是听使唤的小徒弟,铺子里最多也就是卖些桌椅盆桶,再希罕点的就是雕上些小花的梳妆台,跟现代卖家具的商城完全没法比——离玉会这么认为其实也是因为见识少,专门卖硬木家具的商铺不是没有,只不过像离玉这样满脸抹的黑漆漆的小穷孩根本进不去人家门。
在那些可以让他这个一身粗布衣褂的小穷孩儿进去的地方转了几次,离玉终于用他的热忱和厚脸皮和一个小木工铺子的老师傅商量好了买卖——以后离玉每次下山的时候多带些木头,让老师傅挑好的收,不算钱,等东西一文两文的攒得多了,老师傅觉得够本了,就把他店里的洗衣盆白换给他——
那个木头箍成的盆让离玉之前眼馋了好久,整个木盆有直径一米见圆,桐油漆得锃亮,远远的就可以闻见一股天然的木头原香,离玉怎么也学不会像古人那样把衣服放在石头上用木棒敲着洗衣服,所以自从看到了那个木盆,离玉就已经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一定要把它搬回家,到时不止可以用它来洗衣服,等到有了小孩,洗澡也可以用到它——不过小孩?
只有两个男的……那个小孩……想想恐怕不会有……
可要是以后那个人娶亲生子了……
唔……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不怎么愿意往下想了。
也许是……他想自己儿子了?
26 起?
26 起
离玉慢吞吞的背着背篓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时间刚过正午,街边的小摊子旁聚满了买吃食的人,离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钱袋里还剩下的钱,他已经卖了柴禾,也买好了要带回家的东西,又和老工匠商量好了交换东西的事——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所以说如果不适当的奖励一下自己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在卖混沌和卖汤面的摊子前犹豫了好久,精打细算了一阵的离玉终于还是选择了吃花三个大子儿就能吃饱的汤面,混沌一碗虽然比汤面便宜,可东西没汤面给的多,想吃饱的话就得再叫上一笼包子,这样加起来就比吃汤面至少多花二文钱。
走进汤面摊子简陋的草棚里,离玉把背篓放下来,叫了面,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就被端了上来,红油油的老汤配上白白绿绿的面码,最上面还盖着两片切得筋肉分明的酱牛肉。
离玉吸口气,咽口水,埋头开吃。
“小哥,拼个桌可以吗?”
正吃着,有人敲了敲桌子,离玉头也没抬的点了点头,小小一张木桌立刻就又坐下了两个人,又隔了一会儿,一壶烧酒两碟小菜和两大碗加肉的热汤面就占了桌子的一多半,离玉低着头一边吃着面一边好奇的瞟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心想这大中午的就喝酒,不是被钱烧的,就是被酒虫烧的。
“钱兄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来,咱们边吃边聊,这几天兄弟我虽然有事做不过手头不算宽裕,等赶明儿我干的这份工儿结了,再请你去越阳楼吃席!”拼桌的两个人中一个人一边倒酒一边说,离玉偷偷在心里‘切’了一声,心想估计这两位也和他一样是穷苦的大众劳动者,请客都请到汤面摊子这儿来了。
那姓钱的男人客气了几句,乐呵呵的拿起了酒杯,嘴唇刚沾到了杯沿,那钱姓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忍不住探过身,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问:
“李兄,听说你最近正在凤鸣山那边做事,是不是那个凤……”
“嘘——”李姓男人脸色大变的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那钱姓男人见了也立刻住了嘴,停了停,又忍不住好奇的低问:
“难道那家真的就这么被——?”
李姓男人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终于回过头对问他话的男人重重点了点头,停了会儿,面色沉重却又掩饰不住兴奋的压低声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