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寒,今日,你终是要输了我一筹……”凤璇阳浅浅一笑,缓缓侧头,用毕生最后的温柔吻上了那冰凉的唇,辗转亲吻,“我……爱你……”一滴炽热的泪滑落眼角,融入龙倾寒千疮百孔的心。
“倾寒……吾爱……我……不曾害过你亲人……我这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只为了……”然,来不及出口的话就此停歇,那最后的一道尾音慢慢地滑落了唇角,永远地消散在烟尘之中。
他笑着离去,让这来不及深爱的情驻足在这永恒的一刻。
——若果有来生,只愿我们重新来过,倾寒……倾寒……
一滴又一滴的热血汇入苍白的雪地,染上悲戚的血花,似彼岸花开,悲痛断殇。
他是高傲的人,纵是死,也要站着死亡,也要——在心爱人怀里停止呼吸。
无尽的苦痛哽到了喉头,那一瞬间,那个高傲的蓝衣男子,抱着怀里逐渐冰冷的身躯,无声泪流。
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权,为利,还是为情,他已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他带走了他跳动的心。
谁言水火不曾相容,谁言你我注定相杀。
“璇阳,你赢了。”赢了那一句先出口的爱意。
龙倾寒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怵地拔出了那把染血的剑。犹残着余温的血,滴滴溅落,他凄凉一笑。而后他再不犹豫地举剑,一剑从凤璇阳的腹穿过,刺向自己的腹中,两人身体顷刻相连,血液两两相溶!
这一次,我们不再分离。碧落黄泉,奈何桥头,我都可与你相守。
他紧紧地搂住了他,眷恋地吻上那失了温度的唇,用自己最后的余温去温暖那本该灼热的唇。渐渐地,他凄笑着阖上双目,缓缓呼出最后的一口气。
苍茫天地,红日映照着那一对相拥相吻的悲伤剪影,投下凄怆的血色。
——璇阳,便让我们共走奈何桥,共饮孟婆汤。若果有来世,我定不负你的痴情,与你天荒地老;若果有来世,我必先你一步,诉说这未尽的情意。
——璇阳,等我,等我……
一滴,一滴,流动的水声从耳边传来,是凄寒的雨,还是断弦的泪。
从迷茫混沌之中悠悠地睁开双眼,龙倾寒空洞的双眸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风景。
只见青纱帷帐,缕缕香烟,入眼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
龙倾寒怵地惊醒,他直起身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竟无丝毫疼痛之感。他明明一剑刺入腹中,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可为何,不但伤口不痛,他犹活着。
“少主,您可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抬眸望去,竟然是早已死在那场灭门之中的龙末!
龙倾寒愣了愣,他犹记得龙末在当年的灭门惨案之中为了护他,而死在乱剑之下,可如今龙末竟然还活着?
他揉了揉额角,思索着这诡异的一幕。
等等,似乎有什么被他遗漏了。
“龙末,方才你唤我甚?”
“少主。”龙末有些诧异地道。
“少主?”龙倾寒讶异,脑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光,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如今是天朝多少年?”
龙末微蹙起了眉头,一脸古怪地回道:“天朝三百四十七年。”
轰地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般在龙倾寒耳边炸开来。
天朝三百四十七年,距离他独上凤阙山,与凤璇阳共死还早了足足二十三年!
此时的他还未继承宗主之位,初出江湖不久。而这一年,也正是他初识凤璇阳的一年。
莫非上苍又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新爱过。
思及此,一向不喜于色的龙倾寒激动地抓住了龙墨的手,追问道:“今日是何月何日?”
龙末迟疑地答道:“回少主,三月廿十。”
“三月廿十……三月廿十……”龙倾寒喃喃自语,全然没发现一向不喜于色的自己,嘴角已经勾了起来。三月廿十,是他即将要去向梅山庄参加喜宴之时,也是他遇上凤璇阳之前。
如此,既然上苍让他与凤璇阳从头来过。那么,便让他先赢他一筹,今生再不放开他的手。
第二章·过亭酒肆待君来
龙倾寒静静地站在这名唤“过亭”的酒肆已有半盏茶的时间。三月的天还是有些许凉意的,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如水般平淡的眸一直在注视着远方。
发觉自己复生后,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激动地前去见了自己那本该死在灭门惨案里的父母,而后便如复生前那般,在父亲的嘱咐下,代表他们天剑宗前去参加向梅山庄大小姐的婚宴。
今日他比复生前来到这酒肆更早了一个时辰,只因他生怕来晚了,会错过与那人的相遇。
是的,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在这里与凤璇阳初识的那一幕。
晴天白露,骄阳似火,那一身红衣的狂妄男子,便是在那时夺去了的龙倾寒心神,牢牢地吸引了他平淡无波的目光。
“少主,风有些大,我们进去罢。”龙末担忧地出声。
龙倾寒痴迷地望了远方一眼,点点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