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那熟悉的酒肆,龙倾寒犹觉得这似一场黄粱美梦。上一次他来到此处,犹是他前去凤阙山与凤璇阳独战之前,那时的他抱着赴死之心,在这里大醉了三天三夜,却没想今时今日竟能回到从前,再来到这酒香四溢,充满回忆的地方。
“少主,请。”龙末打断了龙倾寒的臆想,他平手示礼,欲将龙倾寒引至里头最避风的桌前。
但龙倾寒抬手制止了,他看了一眼昔时曾坐过的地方,淡淡地道:“不必,我坐门口便可。”
言罢,他走了几步,一撩下袍,便坐到了正对着门外西方的一隅。
他来的时刻尚早,酒肆还冷冷清清的。他唤龙末点上了两碟小菜,叫上了一壶醉仙酿,而后慢慢地浅饮着酒,静待着凤璇阳前来。
龙倾寒的容貌清秀俊美,皮肤如瓷玉般白皙,乌黑的长发仅用一龙形玉簪盘起部分碎发,其余的倾泻而下,覆在他较为瘦削的身上。一身镶龙蓝裳彰显富贵之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雅贵气。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淡得犹如月下青莲,天上浮云,透出一股出尘的风采。
时间渐渐流逝,午时将近,酒肆里也热闹了起来。这过亭酒肆所处之地乃是通往向梅山庄的一条小道,如今往来于酒肆的,大多是前去向梅山庄参加婚宴之人,因而聊天调侃的事儿俱是关于这场婚礼的。
龙倾寒所坐的地方过于偏僻,若不细看,便无人会发觉他的存在。因此,他很淡然自得地转着手里的酒杯,听那些江湖人侃侃这桩婚事,顺带也说说他的坏话。
这不,许是那些人仗着主角不在,便将向梅山庄婚礼的话题引至了龙倾寒身上。
“嗨,也不知这向宗向老爷子是怎地想的,向大小姐向芊双国色天香,凭向老爷子在江湖上的身份与地位,又怎地会让向芊双嫁给万丰镖局的陶槐那小子呢。”窸窸窣窣的窃语声越来越大,一位青衣的中年男子一拍桌子,大声摇头感慨道。
身旁的一位执扇公子拍了拍中年人的肩,示意他小声些,而后也随着摇头叹道:“就是,听闻这向芊双乃是向老爷子老来而得的独女,温柔贤惠,一手向梅山庄的绝技‘拈梅指’使得也厉害,家里都给宠上了天,凭她的身份和姿色当是嫁给一个武林世家的大公子才是,却不知怎会嫁得如此寒酸。”
“李兄弟,”青衣男子扯了扯执扇公子的衣角,低声道:“依你瞧,这江湖上可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向大小姐。”
“嗨,还能是谁,凭向老爷子与天剑宗的交情,自然是天剑宗少宗主龙倾寒方能与向大小姐相配。”
虽然他们俩谈话声不大,但耳力极好的龙倾寒还是将其听之入耳。他执杯的右手顿了顿,指腹细细摩挲了会杯壁,又继续摇头轻饮。
“天剑一脉,谁与争锋”,天剑宗乃是正道武林第一大派,其宗主蝉联了数代武林盟主之位,统率正道武林,而他本人即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但思及那时他意外当上武林盟主之事,他素来没有波动的眸里竟现出了一丝黯色,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饮起酒来。
那边的人谈论声愈来愈大,一些对此感兴趣的人也加入了他们,话题反倒从向大小姐的婚事转到谈论龙倾寒初出江湖如何大显身手,如何锄强扶弱、助人好事之上。
一直到,有个粗犷的声音大声呸了一声,那嗡嗡的低语声才停下来。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发音人乃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手边放置着一把巨型斧头。
大汉又呸了一声,道:“这龙倾寒不过是仗着天剑宗撑腰而混日子的小白脸,也值得你们如此夸赞,呸!老子第一个瞧不起他!”
此话一落,众人脸上纷纷变色,先不论他们夸赞龙倾寒是否都是出自真心,便单凭大汉这句话,便是驳了他们的面子,这让众人如何不气。
而最气的自是龙末,他握紧了剑,便要去教训那大汉。但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拦下了他。
“不必,悠悠之口难堵,随他去罢,我问心无愧。”说完这话,龙倾寒都忍不住感慨自己当真是老了,活了两世,还有什么看不透的。昔时他为人高傲,年少轻狂,听到这话时也不免气恼,便默认龙末前去教训了那大汉一番,以致惹出了后来的事端。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倒要瞧瞧若果不按昔时的剧本走,又会出现何等情况。
只见那大汉将龙倾寒谩骂了一番,那些人虽有些愤怒大汉驳了他们面子,但听到大汉敢如此大胆地骂人,心里自是有些解气。他们虽夸赞龙倾寒,但心里总是会存着一份嫉妒之心,因而即便这大汉骂得再厉害,他们也只是冷冷地坐在那里,佯作一副震怒的模样罢了。而龙倾寒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品酒吃菜,唯有龙末那发抖的手在昭显着怒气。
那大汉许是见众人反应不够激烈,便朗声将话题一转,成功地惹怒了众人,“哼,不但这龙倾寒不是个东西,这向芊双也不是个好货色!”
语毕,许多青年男子都纷纷站了起来,怒视着他。这向大小姐容貌上佳,为人又谦和,自是江湖少侠所爱,因而眼见大汉要诋毁他们青年人心中爱恋之人,他们便再忍不住了。
龙倾寒目光一凛,饶有兴趣地转着酒杯,侧耳倾听。关于向芊双之事,他自是知晓的,他只是好奇那大汉要说些什么。
那大汉倒也不惧众人的仇视,朗声道:“哼,只怕你们都想不到,向芊双那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