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对着娥英的亲善,让娥英对他敞开心房,也只是计划里的一部分么?
那么,母亲的那番交代,也都是在算计她么?
那么,这是母亲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绸缪?
不着痕迹地挣开杨笑澜的手,失望,还是会觉得失望,原以为说出那番理解女子苦楚话的人会有所不同,谁知,终究还是一样自私的男子。
“怎么了,公主,可是身体不适?”觉察杨丽华的异样,杨笑澜关切的问道。是为了宇文娥英叫她阿耶想起了那短命的前夫而心生不快吗?
杨丽华还是摇了摇头,他的真情亦或是假意,她着实看不明白。
才至永安宫门口,杨笑澜便觉气氛与往日不同,蓦地就想起昨夜独孤皇后离开时的醉态,一阵惶恐。平日里这个时候,独孤皇后必是执卷而读伏案而写,今日,只见她毫无精神地坐在榻上,一手撑在案上,虽是呈状,可凭着杨笑澜对她了解,知晓她定然在出神。经宫人通报他们来了,独孤皇后才强打起精神展一个笑容来。行了礼,随意说了几句,杨丽华见母亲一脸倦容,便说要带着娥英去看阿五告了辞,也没有问杨笑澜的意思。
自进门后,杨笑澜并没有言语,直到独孤皇后依旧屏退了宫人,才开口问道:“皇后殿下……你怎么了?”
“无事。”先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杨笑澜就掩着嘴打了好几个哈欠,疲倦的样子让独孤皇后甚为不喜,不免想到昨夜的喜事,昨夜的洞房,而她一开口问得确是她最为厌烦的事情。怎么了?她能说她怎么了!
“可是……皇后,你……”
“怎么?本宫很好。倒是四郎你,昨夜看来甚为缱绻呀。”
想起一时情难自禁与杨丽华的口舌相缠,杨笑澜红了脸,嗫嚅道:“没……没有发生什么颠鸾倒凤的事情。”
独孤皇后一时不解,待体味到颠鸾倒凤四字的含义后,丢了手中卷册,怒喝道:“杨四郎!你可知你的身份,竟敢与公主做出那假凤虚凰的事情来!”
“没有没有,我没有。”杨笑澜急忙摊手说道,“公主知道我有……有……残疾,怎么会什么假凤虚凰……你不要吓我好不好?那什么……再说我也不会啊……”
不会?还真亏得她说得出口。独孤皇后失笑,烦闷的心情稍有缓解,又听她说道。
“我想过了,如果公主以后喜欢上什么人,就让她把我休了,然后她就能嫁个好人家。皇后意下如何?”
“这话你与丽华说起过?”
“还没,等下回去跟她说。希望她能接受。”
呵,真是天真呢。独孤皇后勾勾手指,将杨笑澜引至跟前,问道:“舍得?”
“唉,不舍也无法,大公主是个好女子,应该被怜惜爱护。”
“有笑澜这般爱惜女子的人爱护,还需要别人么?”
“我?我算得什么?”杨笑澜自嘲笑道,“只希望公主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别怪我恨我便好。”因挨得独孤皇后近了,不经意地看到藏匿在大袖衫子里的斑驳,手臂上竟全是块状的淤痕,待细看脖颈处尽是深红色痕迹。吻痕在现代算不得什么,就算自己没有,也总是可以在别人身上看到,可是哪怕杨笑澜所见过的吻痕再深再多,也没有此刻这般触目惊心,她甚至觉得,这简直就是野兽的啮合。气血上涌,抓住了独孤皇后的手臂,只吞吞吐吐道:“你……你!他……居然如此待你!”
顺着杨笑澜的目光,独孤皇后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是她涨红了脸那激烈的反应,让她感到意外,故作漫不经心又不耐烦地甩开杨笑澜的手,因她用了力气抓了紧些,挣开还极为不易。“放肆!别以为本宫宠信你,就可以如此妄为!放手!”
“昨晚,我该拉住你的。”
昨晚,她居然看出端倪了么?独孤皇后震惊她的敏感但依旧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杨四郎你以为你在同谁讲话?本宫是大隋的皇后!本宫的丈夫是大隋的皇帝,即便你拉住我,又能如何?”说到最后,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可是……”看着一向盛气凌人风情万种的独孤皇后眉目间多了些软弱,杨笑澜觉得有些难受。那姣好的容颜,流转的风韵,带上了那些伤痕就像是风吹花零落,她突然有些讨厌这个时代。为什么她碰上的女子,每一个都有自己不足为外人道来的故事,尉迟炽繁、独孤皇后、杨丽华,甚至是杨阿五、萧美娘,每个人都是如此,都让她觉得心中酸楚,大概在这里碰到唯一带着点阳光的就是冼朝了。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独孤皇后大感吃不消,心一软,身子也软了下来,闭上了美目,露出了疲态,道:“走吧。笑澜新婚,本宫允你三天假,过几日再来本宫处学习吧。”
“可是,我没有要放假……”
“走!”
“皇后……”
“出去!”独孤皇后袖风过处,砰砰乓乓,碎了一地。
雨娘闻声进来,直叫皇后息怒。这些年来,独孤皇后笑颜不多,可这怒气中带着颓然的样子也是少之又少。
睁开眼看看杨笑澜,独孤皇后叹了口气道:“那些话,别对丽华说,她……也不容易。”最后无力的摆摆手,让雨娘送杨笑澜出去。俯看这空寂的殿堂、满地的碎屑,她突然觉得,自己一路走来就似那些残渣一般,支离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日寿头要开始屯文了……在编编大人的再三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