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这可就更怪了。
一个普通人,或者更明白地说一个凡人,就算白子画突然间大发慈悲不忍见一个凡人死于非命而为她疗伤,又怎么会让她直接住在绝情殿,住在自己的身边?
摩严刚才还说白子画治好了她,既然伤已经好了,又为什么不让她走?
还有,两人方才一起弹琴,这总不是假的吧。难道,这也是在疗伤不成吗?
摩严的一番说辞非但没把白子画摘出去,倒明显起了反效果。众人更加好奇了,而现在那好奇中还夹杂了一些不那么友善的揣测。
这女子住在绝情殿,与白子画近在咫尺、日夜相对。可她并无仙资,自然不会如花千骨般是他的弟子。事实上,就算是打扫绝情殿服侍白子画起居的仆婢侍女,她都没资格做。可白子画却偏偏留了她在自己身边,而长留的儒尊,还有一向脾气暴躁、眼里不揉沙子的世尊,也都默认了此事。
这还能让人怎么想呢?她不是他的徒弟,不是他的朋友,更不会是他的亲人。难道,是他的女人吗?的确,这听起来非常荒谬,非常令人难以置信,非常……好吧这根本不可能。但排除了其他所有的更不可能之后,这好像也就成了唯一的可能。
绝情殿内一片浮躁的寂静,似有无数急切的怀疑和饱含深意的眼色在空气中跳跃着。突然,一声冷哼重重响起,率先打破僵局。而发出冷哼的人甚至立刻又跟上了一句恶狠狠的“不要脸!”充分显出声音主人心中极度的愤慨,和鄙夷不屑。
尽管大家心里都对白子画和那女子的关系都有点怀疑,但也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会这么直白地表露出来。而且,话还说得这么难听。
人们纷纷转头去找说话的人,却见韶白门的掌门卫昔一脸为难,极窘迫地推了推她身边的人,求恳般低声叫道:“师叔……”
原来是她?!殿内顿时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话的人大家都认识,正是韶白门现任掌门的师叔,也就是前掌门雁停沙的师妹,名叫梓兰畹。
见到是她,在场的各个掌门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与长留交好的不免有些担忧,对长留心存敌意则满心的幸灾乐祸。摩严和笙箫默心中更是一突,不约而同想道:她居然真的搞出事来了。
这个梓兰畹,大家不但认识,而且知之匪浅。百十年前,她的名声还真不小。不过有关她的事情,却是说来话长。
梓兰畹出身于人间的富贵人家,自幼娇生惯养,原本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仙界搭上什么关系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她十四岁那年,家中遭逢大难,一夕之间亲人悉数离世。本来她也难逃噩运的,偏巧当时的韶白门掌门在凡间游历,无意间发现她身具仙骨,便出手救下了她。后来,她自然是顺理成章拜入韶白门。而且,看样子资质居然还不错,否则又怎么能做上掌门的弟子。
这一点,在后来也能看得出来。梓兰畹开始修仙后,进步飞速,修为日深。她有实力,与人争斗时又总带着一股同归于尽般的狠辣劲儿,着实为韶白门立下了不少功劳。若不是资历跟她师姐雁停沙差得太远,掌门一位也不是全无指望。
只是,梓兰畹的性格却实在太差。她出身大家,本来就骄纵,幼年时颇有些目中无人。后来又遇上灭门那等惨烈之事,对她影响很大,直接导致她脾气怪异,我行我素。
那时候的仙界,提到梓兰畹时,人们多半情绪复杂,且并不称其名,而是叫“韶白门的那个女人”。人们对她的看法,从这个称呼中就可见一斑了。甚至在很多人心里,梓兰畹并不像个女人,至少不像个正常的女人。在很多时候,她身上丝毫没有女子那种柔软、舒和的感觉。
她对战妖魔时,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手上从不留活口,令人心惊。但那好歹还能说是除魔卫道,心志坚定。但她面对仙界的同道,甚至自己的同门时,也极为不客气。梓兰畹与人来往时,往往态度冷淡,甚少假以辞色,动不动还会出言讥嘲,就好像对方根本没资格让她客客气气地说话似的。
而且更令人恼火的是,这个女人在忘记了女子的柔软温和的同时,却没有忘记同样是女子特质的难缠和小心眼。对得罪过自己的人,哪怕只是无意间的,她居然能几年、十几年地放在心里,一有机会就给对方下绊子。总之,决不让人好过,而且很少肯听别人的从中调停而息戈止争。
她这样的做派,在仙界中是不常见的。哪个门派都不能容许自己的弟子这样对待同道。可韶白门本身就十分特殊,在门中,上至掌门下至新入门的弟子,在入门前多半都是无依无靠、被人欺凌的女子。这其中,被男人伤害过的占了大多数,所以她们对外人一般都有很深的敌意。韶白门甚至有门规,绝不许男子踏进门内一步。所以,梓兰畹的坏脾气,放在韶白门内,反而不是那么突出了。甚至,她强硬的性格,还颇有些受她师父的赞赏,她也就更肆无忌惮了。
很多跟梓兰畹有过来往的人,都十分相信,那个韶白门的女人从来就是如此傲慢。还有人曾经在公开场合言之凿凿地说,恐怕全天下除了她师父之外,梓兰畹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虽然是气话,可却有许多人默默赞同。但谁都想不到的是,说这话的人,没多久就被证明是大错特错了。然而,此人知道这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甘心,反而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