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拍完了她上午的戏份,一边往这边狂奔一边让宋萍果给她留盒饭了。
其实宋萍果这才注意到,横店里不光有雷丘一个神经病——或者说,和雷丘一样沉迷于吃盒饭的人还挺多的。毕竟劳碌辛苦又不一定能换来回报的人生中,一日三餐似乎确实是仅有的指望了。
“喂,宋萍果啊,你那儿还有多少盒?”
“多着呢。”宋萍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满满当当的车厢,“尽管来吃,红烧鸡翅饭只要十块钱一盒。”
“不是我一个人要吃,我给你找了个大生意,你现在方不方便开车送过来,算了我去拿吧。”
雷丘在电话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话,丝毫没给宋萍果插嘴的机会,等到宋萍果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里已经只剩下电话切断之后的嘟嘟忙音了。
找了个大生意。宋萍果想起来昨天她得知的重要讯息——雷丘和某个导演很熟,目前在某个剧组演一个戏份还挺多的配角——这是给她找来传说中的剧组订单了?
宋萍果有种刚开张的一心淘宝店忽然接到万元大订单的感觉。
街道和人潮都在往两边延伸,宋萍果挪了挪她的小板凳,用手支着下巴,来回移动着视线,想着饭点儿的横店如同一个巨大的炒米炉,而就在这群炒米中,有一个特立独行的爆米花冲了出来。
在横店六月的炎夏中,有个裹着绿色加棉款军大衣的女人,旁若无人地奔跑在人群中,看上去就像是一篇小学四年级学生写的作文——她晶莹的汗水洒落在地面上。
在雷丘穿过人群跑到宋萍果身边时,宋萍果恍惚之间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掀开军大衣问:“姑娘,买碟吗?”
“十五份!”雷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脱下军大衣从口袋里摸出钱递给宋萍果,“有没有东西给装一下。”
宋萍果从货车车厢深处抽出一个没折好的纸箱,往里面数了十五份盒饭:“好拿吗?”
然后又看看雷丘身上的绿色军大衣,忍不住又追问她:“现代剧?在横店拍?”
“穿越剧,今天凌晨把我们拉到附近一个影视基地,这会儿才回来。”雷丘接过了宋萍果递过来的纸箱子,“然后新来的剧务把盒饭给订少了,我就正好来照顾一下你生意,你要是哪天撂挑子不干,我就又要忍受其他人的盒饭了。”
如果把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吃说得更加具体一点,几乎所有人吃盒饭都是为了有劲拍戏,而雷丘表现出来的是,她辛辛苦苦拍戏全是为了盒饭。
“有这么好吃吗?”宋萍果疑惑地往身后的货车里看了一眼,“不至于吧。”
对于自己的手艺,宋萍果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盒饭再怎么好吃也有个限度,热菜闷在盒子里影响口感,能用在盒饭里的菜也有限,不能汤汤水水的,也不能太贵,毕竟这玩意儿要便宜才能卖得出去啊。
辛辛苦苦在横店底层打拼的群演对盒饭的要求可没那么高,只要不至于难吃到进不了嘴,进了嘴不会生病,他们就可以接受了。生活无着的时候,大家的要求都没那么多,能填饱肚子有地方住,不用灰溜溜地放弃梦想回老家,就算是还不错。
十份盒饭怎么说也有点份量,但雷丘轻轻松松地就把纸箱子给扛到了肩膀上,朝宋萍果挥挥手:“那我先走了,今晚不用给我留了,我要回去睡觉去。”
望着她肩膀上扛着一箱盒饭,胳膊上搭着军大衣远去的潇洒背影,宋萍果自叹不如。
这人还演什么戏,她自己就是戏。
“小宋!小宋!”宋萍果刚从小货车的驾驶座上跳下来,就看见房东孙大妈正坐在门口朝她招手,“过来!”
宋萍果赶紧锁上车跑过去,得知的是她到了横店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顶楼那套厨房比较宽敞的房子空出来了,她今晚就可以收拾东西搬进去。
横店附近的出租屋多是合租的,要找到愿意出租给一个人的房子本来就不大容易,宋萍果当时也就没奢求厨房能有多大,反正她也不是要开餐馆,勉强够用也就知足了,但如果有这个机会,她当然是想要个大点的厨房。
“你新房间对门儿的原先是个男的,回老家了,今天刚搬进来一个女孩儿,你有空去认识认识,住对门的也有个照应。”孙大妈笑眯眯地把钥匙递给她,“一会儿记得把原来的钥匙还给我。”
宋萍果从小就长了一张看上去特别乖的脸,白净端正眼睛大,因此无论是在家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宋萍果都深得她的中老年朋友们照顾。于是她也深知,远离一部分胡搅蛮缠的邻居、与一部分和善友好的邻居打好关系是多么地重要——尤其对于独居人士来讲。
她正式开着小货车去剧组扎堆的地方卖盒饭还是第三天,不过要算搬进这间小出租屋的时间,那有快一个月了。前面二十多天她都忙着研究好盒饭的几种搭配,这几种搭配又要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来并且装盘,摸清一切细节胸有成竹之后才开着小货车带着盒饭上路。
虽说住了一个月,但宋萍果也没把房间搞得太乱,行李本身也不多,很快就把东西给搬到了楼上——就是那些堆了满冰箱的食材折腾了她好一会儿。
宋萍果迫不及待要使用一下自己的新厨房。
把提前放在保鲜层的排骨放到锅里,用开水加一点料酒烫过,扔进炒锅里煸到看不见生肉的红色,然后一勺料酒、两勺酱油、三勺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