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前世幼时也跟随爷爷奶奶在农村呆过,然而终究没能有眼前汗水村绿林绕村,天明气阔之景象,不由得激发了他前世十多年都没再有过的少年诗情。
只是,饶是他已活了一世,对于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还是不明白。水生听得他稀里糊涂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接话道:“二子,你说的是啥意思嘞?”
二子转过头去,怜悯地看着水生,意味深长道:“生哥儿,你咋这都不知道?此乃陶潜的归园田居中一联,意思是在东边的篱笆下采摘菊花,悠然自得,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南山妙景,心中徜徉,特美吧。哈哈,这也是好些文人逸士的理想生活啊。”
“这有什么美的?”水生当然不明白悠然见南山的乐趣,只气得二子一阵恨铁不成钢,骂了句“对牛弹琴”,便操起黄泥将这一联古代隐士的理想写在了祠堂外的围墙上,末了忽然想到: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在这陌生世界的历史长河中,是否仍旧留下了那位隐士陶潜的声名?
二子本意不过是向水生炫耀文采,却不知已在村中引发了滔天大浪。当夜水生回到家中,便告知他爹六叔六婶儿,六叔自觉这不是件小事,当即带着水生,趁着月色,敲开村长家门,接着又伙同村长及附近几个年高德望的老家伙,拄着拐杖,手持灯笼,一行人往祠堂赶去。
由着水生领着众人到了白天二子留下墨宝之处。一群老家伙立即上前围拢,瞻仰圣迹般看着歪歪扭扭十个字,当下一脾气暴躁的老家伙喊道:“大春,快念念,啥意思?”
村长名为李大春,他十多年村长的威势渐重,当今村里,也就这几个老家伙敢直呼其名了。村中极重礼教,他素日里对几个老家伙也颇为敬重,这边老家伙一催促,他立马把眼睛递上前去,红着脸念出声来:“采菊什么什么下,什么然什么南山。”
“啥意思?”
村长结结巴巴道:“老叔,你也知道,当年村里供我读书,我,我是个没本事的,哪能认得全这些字嘞。不过瞧着二子这一行字,倒是颇有些门道的,至少我是没这个本事的。”
原来,汗水村也不是没人读过书,只是村中实在太穷,只好每一代人选出一个好苗子,然后举全村之力供此一人读书,上一代选出的便是村长李大春。李大春却实在不是个读书的苗子,读了十多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但饶是如此,他也因读了书这件大事,成功的接替了村长之位。
近二十年来,村中人口增长了五六十人,但耕地却没增加多少,村民们生活日渐拮据,以致这二十年也无财力能够供养出一个读书人来。李大春身为村长,自是最为忧心此事,眼见村子日渐衰落,他也真是怕汗水村这个‘礼教圣地’毁在他的手里。如今有了一线希望,他恐怕比旁边的一众老家伙还要高兴。
依着一众老家伙的意思是当即便要撬开二子家的大门,询问二子从哪里学来的识字本事,但他作为村长多年,毕竟有了些见识,更加稳重,立马劝道:“各位叔伯,今夜太晚,二子早已歇息,咱们前去打扰恐怕不好。”
“有啥不好的,论辈分,咱们可都是他爷爷辈了。”
“二子如今可不一样嘞,咱们今晚先回去,想好了该如何说,明日一早,大家再一起聚到我家,对好说辞,再一同前去便是了。”
众人对‘二子如今可不一样’这话倒是深信不疑,甚至有老家伙双手作揖,神神叨叨地说着,“文曲星下凡,咱们这些莽夫可别冲撞了。”
当夜,这一群人没一个睡的着的,但各自心里都怀着忐忑欣喜,充满了希望,汗水村要变天了。
第二日,老木叔父子扛着锄头,想着趁早上日头不高,多干些活,刚打开门便见村子里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自己家赶来,心头莫名其妙,父子二人对望一眼,皆是疑惑地眼神看着对方,“难道你闯祸了?”
村长李大春走在最前头,眼见这父子不知所措,赶紧加快步伐,上前两步,握着老木叔的手,嘿嘿道:“老木叔,身子可好?”他一张脸笑成花一般,谄媚得令人害怕。
老木叔满眼惊异地看着村长,心头道:咱两也算是天天见,你这一遭弄得是啥?老子可看不懂。当即抽回手来,起了戒心,粗声道,“啥事?”
“老木叔啊,你看,我和众位叔伯来你家,你也不说引进门,给个座啥的。”
老木叔闻言,立马一顺手拍了李大林一巴掌,“咋这么不懂规矩,快请你几个老叔屋里坐。”言罢,又转过身子,换了温和的腔调,对村长道:“大春啊,快请进,请进。”
一众人落座之后,只见村长与几个老家伙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最后还是李大林先沉不住气,“不知村长你带着老叔们来我家干啥?没节没喜的,地里活计不做了?”
村长李大春蹑手蹑脚,沉吟良久,才道:“老木叔,大林兄弟,怎么不见二子嘞?”
父子两一听,二人对望一眼,脸顿时红了下来。原来,他父子二人皆是个暴脾气,一副嗓门能当震天雷使,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严祖严父的形象,然而最近二子人生失意,他二人舐犊情深,虽说打了二子一顿,但正所谓打在身上,疼在心里,连日来私底下一改作风,慈祥和蔼,多次忍了二子的一系列不合规矩之举措,比如现在二子还在梦会周公。
李大林见一群人来势汹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