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张离心中一动,情知这既是责问,也是表白。
结合上一句话,意思就是我在此干坐一日,全为等你,你却一直不来,如今我的心意你可明白了吗?
张离苦笑……真是好大胆的少女,好开放的民风!
但不能不承认,面对这么个美少女的主动告白,心中不免有些小小得意。
张离沉吟半响,一脸正色地道:“此句借助情人之口,道出求道悟道之难。有时身怀赤诚之心,却得不到半点回应,这正是求道路上之荆棘所在,久而久之,未免心怀沮丧,自暴自弃。但切记不可中途改道,当秉持初心,一意前行。”
楚文秀默然半响,才低声道:“张师兄的意思是,让我秉持初心,一意前行吗?”
这时张离才醒觉这一句颇有让人误解之意,连忙道:“那不一定,若是选了错误的道,也当决意更改,不可拖延。”
楚文秀“噗呲”一笑,柔声道:“师兄,我明白了,天色已晚,我们各自回寝房吧。”
张离忙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楚文秀仰着头,一双美眸眨也不眨地望着张离,闻言后顿时摇摇头,瓜子一般的下巴扬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必劳烦师兄了,此地离寝房已然不远,若是让其他女子撞见,未免乱嚼舌根。”
张离笑道:“也好,路上小心。”
楚文秀点点头,掉头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走了十几步路,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直到楚文秀的身影渐渐消失,张离这才掉头往回走去。
白鹿书院中亦有不少女子入学,但数量却只有男子的十分之一二。可见这方世界明面上并无男女歧视,但囿于女子天性的缘故,适合修学的并不多。
楚文秀能入得书院,已是百里挑一的优秀了。再看其求学之诚,修学之勤,换作前世,无疑是一名女学霸。
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女,对待感情又如此的率真不伪,就算在前世高等学府中,那也是极为罕有的,张离不可谓不动心。
但这方世界并非前世,也不是一个和平安逸,可安稳过活一辈子的乐土。妖的肆虐,上族的残暴,北门外的累累白骨,祝氏坞大门外无辜惨死的三母子,无一不化作血腥的鬼魂在张离心中咆哮着,警醒着他不要沉迷于眼下暂时安定的生活。
所以,姑娘,张离只好辜负了。
请继续追求眼下的大道吧,秉持初心,一意前行,这才是我辈应当专心致志所要行走的道路。这也是他对楚文秀发自内心的劝诫,并非随口敷衍之词。
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和保护所爱之人前,一切都是空谈,我们没有资格去谈情说爱……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张离就在一阵摇晃中被惊醒。
“张兄,速醒速醒。”宋子玉推搡着张离。
“惊人好梦,三生不修啊。”张离含糊一句,打了个呵欠。
“女子寝房那边有人死了,我们瞧瞧去。”
张离一惊:“有妖物侵入么?”
“尚不知情,速去速去。”
张离心中沉重,连忙穿好衣物随着宋子玉疾步前去。
如果连书院内都保证不了安全,那说明他也可能成为下一个命丧妖口之人。
一路上闻讯而至的人也大多如是心情,个个面色难看,心有戚戚焉。
一处小树林中,张离远远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圈,再往四周一望,这才发现竟然是昨日随着楚文秀一路走来的地方,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离分开人群,只看见草地上躺着一具似是赤身**的尸体,手足露在外面,有着不少淤青血痕,身上和脸部被一件天青色的女式制式衣裙盖住。
稍稍犹豫一会,张离伸出手去,揭开盖住面部的衣裙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那张被凌乱刘海遮了一半的瓜子脸,仍能清晰辨别……
竟是楚文秀!
这……这怎么回事?
昨夜还鲜活无比、温柔勇敢的少女,怎么就躺在这儿一动不动了呢?
那个在月光下对他幽怨地说着“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的少女,现在却一脸惨白,永远地闭上了双眸,再也无法将心中情意吐露半分。
张离脑海中乱成一片,心中悲凉愧悔。虽然他对楚文秀并无半点情意,甚至相识不久,朋友都还算不上,但这好歹是前世今生第一个对他主动表白的女孩,心中未尝没有几分微妙,况且昨夜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楚文秀才回来得这么晚。
若是没有他,若不是为了等他……楚文秀大概就不会死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这时,周围人的议论也纷纷传入耳中,有悲叹者,有惊乱者……
“这不是楚文秀吗?听夫子说离修得浩然之气只差临门一脚了。”
“女子中有此造诣实为难得,可惜,可叹。”
“是妖干的么?是妖干的么?我等……今后如何是好。”
“腊梅,你是第一个看到的,快说说文秀是怎么死的?”
这叫腊梅的女子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看清,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并没有大的伤口。”
“没有大的伤口,也没缺胳膊少腿,那就不是妖干的!”
“难不成是人??”
“谁人敢这么丧心病狂,来我白鹿书院干出此等恶行?”
正在一片纷乱间,余守正和几名夫子也匆匆赶到,其中一名中年女子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