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剃度的事,低语道,“你以为那样就能一直呆在慈悲庵了?傻孩子,这不是你的归宿,那支签文……或许才是你真正的将来。”
夜色里,终是响起一声叹息。
第二日,小几上放着一张信笺:师傅去府衙了,中午即回。
府衙。
仆人:“静慈住持快请,同知大人在大堂等您。”
府衙高阁,翠幕遍遮。
刚进大堂,李建忠放下茶杯,迎了上来:“乌……静慈,你来了。”
静慈:“阿弥陀佛,贫尼见过同知大人。”
侍女为静慈奉茶。
男子挥退仆人,略显激动地开了口,“自你入庵,再也不曾主动来。如今是有何事?”
静慈没有喝茶:“慈悲庵米粮被停,贫尼来想跟大人讨个说法。”
“米粮被停?”李建忠也很震惊,唤来管家质问道,“可有这一回事?”
“回大人,奴才也不知。”
男子磕下茶杯,茶水溅了出来,“给本官查!其他地方缺了少了,本官不管。敢动慈悲庵的份例,立马给我呈上来!”
“是,大人。”
男人倒也行事果决,静慈继续问:“什么时候能恢复?”
“三天。”
“贫尼谢过同知大人。”说着,静慈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告辞。”
“等等……”李建忠忙上前一步,拦住静慈,“将近六年未见,你就如此恨舅舅?我也老了,你真就这么狠心丢弃你唯一的亲人?”
“舅舅?”静慈轻笑一声,有些漠然,“同知大人说笑了。贫尼下贱,断不敢同您有何牵扯。”
静慈绕过他去。
李建忠的脸上露出痛心,转身就问,“乌慈,你还在为陈轩之事恼我?”
她神色不变,脚步却停了:“同知大人,斯人已逝。贫尼早就放下了,您何苦再言?您是锦绣路上的大官,比不得我,也别再说什么可怜不可怜的话。”
话音未落,她就决然离开了。
桌上,茶凉了。
男人扶额,回忆当年之事,徒留追悔莫及。
☆、东厂
商昭察觉师傅近两日有些不对劲,念经的时候会忽然走神。
“师傅。”
“……嗯?”
“您怎么了?”
“无事。”
静慈不说,女孩也不敢问。两人在客栈住了三日,一窗之隔的庸城渡口热闹非凡。莫不是绣球招亲?或者是新店贺彩?
商昭趴在窗口,兴致高昂的望去。
“哇……”目瞪口呆的望着渡口的景像,她连忙喊静慈:“师傅,师傅快来看!好多人啊!是官兵吗?天呐,好多人啊,师傅……”
静慈站在她身后。
两人望去。
府衙的官兵将渡口隔离出一大块空地。几名官员站在空地上,等着某人的到来。外围人头攒动的庸城百姓,乌压压一片。
战船依次停在水面上,每支战船上各配备五十名船员。黑红色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高”,在风里烈烈作响。
城墙上是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保证即将到来之人的安全。这时,远远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福船乘风卷浪而来。
华丽的外表,厚重的朱漆。甲板上站着整齐的东厂干事,黑黄底的旗帜迎风招展,其上写着一行黑字――提督东厂兼领海师巡抚高参。
福船停在港口,落了华帆。号角声里,无数的纤绳从船舷上抛落而下,船夫将其固定在石柱之上。官员迎了上去,李建忠在前面打头。
船上降下木梯,先下来的是东厂番子,迅速集结成两行。
最后,正主出现了。
一袭大红织金飞鱼通袖罗,妆花罗缎面上绣着暗黄色飞鱼纹。一身黑缎百褶披风,纯金环扣上嵌着琉璃红玉。一双粉底黑色官靴,金色云纹缠绕其上。
那是个面容白净的中年男人,涂脂敷粉,不伦不类。他没有喉结,袖边的指骨翘着似有若如的兰花。
男人走下木梯,几人忙上前问候,“见过高厂公。”
“哟,这不是同知大人吗?”高参挑着眼角,虚虚的笑了,“这不是折煞我呢吗?快别多礼了。”
“谢厂公。”几人让出道来,走在边上,“厂公请,别院已经为您备下。一路风尘辛苦,您先且休息这,水师检阅之事改日再劳顿您。”
“说什么劳顿?咱家也是为陛下办事,不辛苦。”高参被小太监扶着,撩袍上了肩舆,俯瞰着颔首低腰的几人,“水师检阅耽搁不得。不过……咱家可听说庸城有些不安分,咱家此次来可不仅是检阅这么简单,同知大人明白吗?”
李建中连称是,抱着拳,“微臣明白。”
“得,同知大人是聪明人,不用咱家多说。”高参不再看他,将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吩咐道,“走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