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厂公。”
浩浩荡荡的东厂番子护送肩舆往别院去了,李建中等人亦步亦趋的徒步跟了上去。
末了,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当夜。
府衙正厅。
李建中安置好东厂的诸位档头,临近傍晚才回来。几人跟霜打的茄子似得,有气无力的瘫在了座椅上。
管家吩咐侍女看茶:“诸位大人,此番劳累了。来,快用茶。”
李建中抿了口茶,嘴里的干涩顿时消解:“管家,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厅里一共有五人。除了李建中,还有四名通判。
一通判灌了口茶,气恼的丢了杯子:“唉,这次怕是没这么好打发!高……他是什么人!今个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我们,好似我们不知道那些勾当!”
“你小声些吧,刚才怎么不说?”
“不就是个阉党吗?狗仗人势。看他下午那颐气指使,指桑骂槐的样子,真是让人火大!”
“曹大人,您积口德吧!赶明让高参听去这话,您老还能有机会张口吗?”
“我会怕他……”
“不怕?我看今日就你最狗腿!”
“你……”
李建中拧着眉头,狠狠的拍桌子,“都住嘴!本官留你们不是听吵嘴的。如今高参明着是要抓我们的小辫子,在皇上面前参奏,你们还学妇人一般吵嘴,吵什么吵!”
“微臣知错。”
“想办法才是最要紧。”
另一通判道,“东厂监牢我是不愿坐。高参若真想揭发我们,我们就是九条命都不够死。如今,还是有机会扳回一成的。”
“怎么扳?”
“高参沿海一路向南,口袋里的进项噼里啪啦的响。只要我们给他想要的,自然能保大家无虞。高参最喜欢贪,我们投其所好自然好相处!”
“你的意思是……”
“就是那个意思。”
一直沉默的王通判问李建中道:“同知大人怎么看?”
李建中沉默良久,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历年不都是这样过来吗?打秋风总好过被东厂那帮饿狼算计死的好。”
“可是……大人,库里的银子不多了。”
李建中气急:“打年初起,赋税,关税,盐税和矿税日日在增,你们却日日跟本官哭穷。慈悲庵米粮贪污的案子刚了结,你们又说银子不够。你们也别糊弄本官,豪商贩卖私盐,牟取暴利,暗地里贿赂你们几个。这些勾当,本官平日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今日别打量着蒙我!”
四人白了脸色,唰的跪在了地上,“大人明察,微臣不敢。”
“不敢,你们有何不敢的?讲实话,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们也蹦哒不了几天。”李建中起身,冷冷的甩下几句话,“三日后,将那些破账和银钱全部交给库里,若差了一星半点儿……别说高参,本官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四人膝盖一软,瘫成了烂泥。
八月上中旬十三日,水师检阅。
渡口里停着大小福船二十艘,草撇船,海沧船,苍山船各三十艘。每艘战船上都有红夷炮1门、千斤佛郎机6门、碗口铳3门,乘员64人等。
战船下海,在海上响空炮。
庸城百姓几十年没见过着奇景了,拖家带口的来观赏。
嗙……
一声炮响,人群里就传出一阵尖叫和惊叹。孩子们都吓得堵住了耳朵,生怕听见那可怕的爆炸声。
嗙……嗙……嗙……
海平面上,又是连着三声巨响。
海上溅起百丈高的水花,惊涛拍岸。官兵队列整齐,将百姓们拦在安全区域内,生怕造成混乱。
城墙上。
东厂番子包围在高参身边。他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观看水师表演,小太监为他打伞遮阴。
大热天,李建中几人穿着官服热的满头大汗。
东厂二档头万竟欢,指示身后的小太监道:“去吧,为诸位大人也撑伞去,这暑热的天,可别晒着大人们。”
“是,万档头。”
“这……微臣们惶恐。”李建中看了眼万竟欢,看了看高参的背影,有些迟疑。
高参接过凉茶,轻抿了一口,敛着眼帘道:“竟欢是为你们好,就受着吧。”
“谢高厂公。”
“呵呵……”高层沉沉的一笑,“谢咱家做什么?”
“……谢万档头。”众人抱拳行礼。
“小事,小事。”言罢,万竟欢敛了笑,复将视线转回到了海面上。
水师检阅持续三天,可这一天下来都累的人骨头缝疼。万竟欢被太监扶着下了撵,捏着肩头往屋里走。
“真是累死咱家了。”
“二档头辛苦了。今晚早些睡吧,还得两天呢。”
“对了,咱家吩咐你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