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治疗室。
“鉴于你采取如此冒险的治疗方法,我觉得有必要做上门督导。”陆行健坐下说。
“患者已识别了移情疗法。”连湛简单道。
“什么?”尽管不赞成,但连湛的治疗方案中途败北,也让陆行健吃惊:“怎么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急于求成了?”
“不,出现了强力的外界干涉。”连湛挥挥手:“患者也非常聪明。”
“还有你觉得聪明的人。”陆行健虽知不合时宜,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把。
“用变异人格在短时期内搜集海量信息资料,再用本人格将全部信息戏剧化,并用梦境形成连贯图像,得出关键推论,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连湛反问。
陆行健结舌。半晌方叹道:“可惜了。”
“是的。”连湛站起来,看向窗外,喃喃自语:“这样的人,怎能让她沉沦黑暗。”
“可是,情况已非常棘手。”陆行健蹙起眉:“不然这样,你把她转给我。我用传统方式来治疗,看看效果。”
“谁说我要放弃?”连湛回过头,“我一定会医好她。”
门把轻响,宋铭端着三杯香气四溢的咖啡走进来。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对陆行健莞尔一笑:“快来喝,连医生请客。”又对连湛眨眨眼,意思打趣他付咖啡豆钱的事。
陆行健喝了一口,登时赞不绝口:“好久没喝过这样好的咖啡!让我想起在巴黎cafedeflore喝的那杯。尤其是由一位美女端出来的时候。”
“陆医生真是行家。可不就是巴黎买的咖啡豆吗。”宋铭偏着头笑说,眼睛却溜向连湛,华美绚烂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揶揄:“陆医生喜欢巴黎的咖啡,我却只喜欢那里的羊鞍扒。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俗,爱吃大鱼大肉的。”
“哪里,在医生眼里,这可比扭扭捏捏只爱吃香菇菜心的‘文艺女神’可爱多了!至少,肠胃健康!”陆行健也笑了。
宋铭又含笑道:“看名片,陆医生在美安高就?真是青年‘财’俊啊。”她故意将财字拉长些,让人知道她是在恭维本市最昂贵私立医院的高薪待遇。
“不敢当。平淡过日子而已。”陆行健说。但被美人恭维,嘴角却难免溢出笑意。
“没事儿到cafedeflore喝个咖啡,可不平淡。应该说是品质生活才对。”宋铭继续笑着说,再向连湛抛去一个眼神。
连湛既没笑,也没蹙眉,只淡淡道:“好的咖啡很多地方都能喝到。”
宋铭的笑容不再那么灿烂得晃眼了。
陆行健不觉,站起来看看腕表:“不早了。再和你这工作狂拖下去,今晚音乐厅的演出就要迟到。守时是国王的美德。”有个病人送了他两张票,他本来没兴趣,想顺手给哪个小护士,偏又来了连湛这里。
如今却是另有用场。
“傅聪独奏会吗?”宋铭果然笑问:“以前陪我妈妈听过,不错。”
“好东西怎能就听一次?宋美女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去吧。我恰好有两张票,你不去就全废掉了。”
“怎会全废掉?”
“本来一个人去没什么,被美女拒绝后再一个人,就遗憾得不想去了。这就是冷热水效应。”陆行健耸耸肩说。
“那我还非去不可了?”宋铭含笑,又转向连湛:“要不连医生去吧?”
“我不跟男人约会。”连湛起身打开门:“请吧二位。”
十天后,戚朵回到家。
回家之前,她先去公安局报了到,经历过一番令人疲倦的审问。
戚朵把大包放在沙发上,搓搓手,灌一壶冷水来烧。
停电了?她探头看看对面,冬天,黄昏来早,别人家暖黄的光线从窗口透出。
不一会房东就来了,好像专门等着她似的。
“那个……”房东是个瘦小的五十余岁的男人,也冷得搓着手,“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就把电关了。你来了就好,刚好告诉你,我这房租要涨。”
“为什么?”戚朵问。这片小区太老,又因为住户不交暖气费整个停暖多年,并没有涨租的条件。
“就是要涨。三千。”房东拿手指一比。他伸得是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像划酒拳。
戚朵没说话。那是她大半个月工资。
“今儿十五,刚好是收租的日子。你还租吗?押一付三。”房东说。
戚朵还是没说话。
“不然你先把下个月的交了。”房东看看窗外,天阴得逐渐沉黑,似乎就要下雪。“我也不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大冷天儿的。”
戚朵的手插在棉衣口袋里,捏着薄薄的零钱包,那里装着她仅余的三百块钱。
楼梯间有人把头往屋里一透,又赶紧缩回去。戚朵却眼尖地认出,是楼上的大妈。
她忽然明白,自己在殡仪馆工作的“身份”曝光了。房东嫌忌讳。实际上,许多殡仪馆的同事自动避讳,连亲友的婚礼、满月酒都不去参加,怕人家不舒服。
“我先替她交。”
戚朵和房东同时看向门口,这回却是连湛。他脱掉皮手套,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粉色的钞票。
“不用。”戚朵连忙拦,“我自己有。”
连湛看了她的衣兜一眼:“是吗。”
房东已接了钱,打着哈哈笑道:“说实话,我是不想租了。将来我儿子结婚,这儿还要当婚房呢。就这价,你们要能接受,就租,我也行;接受不了,刚好就算了。”
房东一走,电来了,客厅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