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由我,教我怎样做饭,怎样在衣服的破损处缝上补丁。
几天后学校里的老师来家访,拿了几张我满分的试卷和获奖的作文给母亲看,
希望母亲答应我再回去学校,母亲把那些拿在手里,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从厨房走过去,告诉老师说对不起,是我自己不想再读。那天没有哭,懒懒地
看老师的无奈,感觉其实无所谓。
我想,回家的那天,我已经长大了。
【小姐都坐在男人的腿上】接下来的两年,跟过舅舅去省城干建筑,做不了
太重的活,和那些比我大几岁的女工们一起在新建的楼房里往墙上刷涂料,一天
也能做完几十近个平方。并没能挣到什么钱给家里,工头是舅舅,我不能像别
的工人那样每个月逼着舅舅结算工钱。
知道舅舅不容易,从穷家里走出来手里没什么资本,说起来是工头,有时候
比工人还难。舅舅没等到兑现他发了财给我双倍工资的诺言就草草收工了,工地
上摔死了个工人,前前后后赔了十多万,奋斗了两年刚有些起色的舅舅彻底破产。
回去家乡,某日舅舅眼圈红红的,说对不起我。我摇摇头,陪着他哭,并不
想着自己的工钱,而是担心他年纪轻轻背了那么重的债,以后怎么样才能再翻身。
没在家闲太久,跟了同村的两个女孩儿到市里打工,刚满了十六岁。是完全
意义上的独立,之前两年毕竟是跟着自己的舅舅。离开时世代务农的父母不曾有
独自在外的经验传授我,只靠自己去闯。
没有文化,没有工作经验,只能做最简单的,在餐馆当服务员,每天择菜洗
碗,客人走后打扫卫生,包食宿每个月拿二元。对我也就够了,基本上月月可
以二元拿回家,我用不着花钱。
其实女孩子在餐馆做事名声很不好,因为城里的餐馆中大多有小姐,今天的
会小姐已经变成个让人极度反感的词,你在街上大声叫一个女孩子为小姐,她
如果脾气不好可能会冲上来抽你。
我们所在的那间餐馆里也有一群小姐,不用像我们干杂活的工人一样择菜洗
碗收拾卫生,每天从早忙到晚,她们只在客人来了陪他们喝酒吃饭,日子轻松而
颓废。
常常在一旁偷偷看她们浓妆艳抹,惊讶她们出手大方,钞票一张一张甩出去
似乎那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但是看不惯她们在男人堆里撒娇卖笑的疯像、偶尔
喝醉胡言乱语丑态出的样子,深知自己和她们不是同类,在远远的地方看,极
少与她们交谈。
有一天,一同从村里出来打工的王娜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问我:「老
板娘给你说了没有?」
有些奇怪她的样子:「说什么?」
王娜脸红红地告诉我:「老板娘昨天说,如果愿意陪客人吃饭,工资每个月
能拿五。」
被她吓了一跳,「不行」两个字脱口而出。
我望着王娜的眼睛,心想这个王娜是怎么了,刚来三个月,就忘记了我们曾
经在村口发过的誓言吗?
「自尊自重,洁身自爱,绝不被肮脏的城市污染。」
这一句话,走出村子的时候,我们三个农村女孩都郑重地面对着自己村子说
过,没有其他人听见,但是我们自己听见了,说出口的时候都深深被彼此鼓舞,
确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王娜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忽然眼泪滴下来,一滴一滴,接着倾巢而出。
她还记得那句誓言!
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不久之前,在乡下,我们还一起冲着村里偷偷溜到田
间深处年轻的恋人们起哄,嘴里重复叫着简单的三个字:谈恋爱、谈恋爱、谈恋
爱
心里无比伤痛,失望地望着王娜的眼睛:「来吃饭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去
送菜时经常看见他们把小姐拉着坐在自己腿上。你没看见吗?那些小姐坐在男人
的腿上。」
王娜哭着说:「可是家里年前要盖房子,娘说再盖不起房子哥定好的媳妇就
要退婚。」
忽然陪王娜痛哭。在那一刹那我们成熟,「三婶家的爱佳昨天去相亲」与
「我看到前院家成偷着拉二艳的手」
的时代已经过去。
【最多让客人拉拉手】那天晚上,王娜就进去包间里开始陪客人吃饭,饭后
告诉我,客人并不太下流,并且有小费收,有人给她五十元。我默默无语,认真
地收拾那饭后的狼藉。
两天后同来的另一个女孩月琴也加入了陪酒的行列。
很快三人行变成我一个人坚持,常常她二人窃窃私语,见我出现同时戛然而
止,怯怯地望我,似乎不知该和我说些什么,我头也不抬地走过,目不斜视。某
日自己在寝室里补袜子上的破洞,被王娜看见,好心地说她刚买了包丝袜,要我
把手里破了的丢掉,她送我一双。
不是赌气,很认真地对她说我穿不起。王娜哭了,很伤心,问我是否看不起
她?
这才想起来生她的气,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哭,听王娜在门外哭。
哭着哭着心里原谅了她,打开门让她进来,告诉她并没有看不起谁,一起出
来,前后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