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剑眉紧皱,眸光微缩,满含深意地看着太后。
他那双眉眼越长大越像先帝了,特别是他登基之后,威严更甚,每次看着他总觉得看到先帝的影子。
太后有些掌不住,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是不想同皇帝好好说话,只是一看到他就想起当年和先帝的恩怨,她心里有疙瘩。
皇帝面露沉痛,低声道:“母后也知父皇当年旨意,待九弟年满十八方能接他归来,如今为了母后思念之苦,有违父皇遗旨,儿臣心中已是万分愧疚,母后若要再责怪,儿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见太后脸色似有松动,又软言相劝,“九弟年幼离宫,儿子如何不心痛思念,也想早些接回他来。只是父皇尸骨未寒,儿臣怎敢随意有违遗命,令百姓臣子寒心。”
太后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她如何不晓得他左右为难,怪只怪先帝当年太过狠心,怪只怪皇家无情。见皇帝一脸沉痛,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不心疼。
香璃已经把温过的药端了上来。立在一旁的贵妃连忙接过递到皇帝跟前,“姑母也是心急祁表弟,表哥莫要伤心。姑母也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免得祁表弟看了伤心。”
皇后看着贵妃满口的“表哥表弟”,也不生气,依旧满脸笑意,只把自己当这布景的花瓶,看她演着一家子亲亲爱爱的把戏。
皇帝看太后终于肯转头正眼看他,接过贵妃手里的药盏,舀了一口轻吹了几下,送到太后嘴边。
太后这下没有抗拒,顺从地服了药。
皇帝一边喂着一边轻声道,“九弟的封王大礼,儿臣已经让礼部着手办了,一切都按着隆重的来。把东先的昌容长公主府划给他做王府,再把旁边的地圈了圈,往外阔一些,儿臣也让工部的人办了。”
太后点了点头,脸色才好些。
昌容长公主乃是高祖嫡长公主,爱宝非常,开国之时特地把东边那块地做了长公主府,从东阳门进来不过半个时辰就可到宫里。只是昌容长公主生前无后,死后家产归了国库,公主府也闲置多年。
华阳长公主求了先帝好几年,把那府邸给她做公主府,先帝都没有答应,赐了另一个给她。
太后心情苏畅了,脸色也跟着好了些。皇帝把空了的药盏递给一旁的香璃,又伸手替太后掖了掖百花蜀锦薄被,笑着道:“母后快快把身子养好,等九弟回来了,见母后身体康健,想必也会欣慰非常。”
太后还想再问几句九皇子回宫之事,便听见外面传话太监来报金福和崔嬷嬷来复命。太后闻言欣喜异常,说话中气也足了些,高了声道,“快请了进来。”
见崔嬷嬷和金福还要行礼扣安,太后心下急躁,只抬了抬手,让他们两个起身。金福看了一眼坐在榻边的皇帝,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同崔嬷嬷俩人起了身。
太后要开口询问佛音寺一行还有九皇子近况,外边就闯进一道月红色身影,也不要宫婢打帘子,自己快步走了进来,高了声道,“听闻崔嬷嬷去见了九弟,可是回来了?”
她一身镂金百蝶戏花月华袄裙,碧玉点珠桃花长簪微微闪着华光,只随意地朝皇帝和皇后俩人福了福身,看得皇帝眉头微皱。
太后侧身轻哼了一身,“你如今哪有心思管你的九弟?”
华阳也不恼,笑嘻嘻地凑到太后跟前,“母后莫要生气,悦儿近日泛凉咳嗽好几天,这才几天没有进宫。”
华阳如今芳华二十五,十七岁那年下嫁宁国公府二房嫡子甄宏,如今一儿一女好不滋润。
皇后闻言柔声问道,“郡主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皇嫂前两日送的枇杷膏。”华阳转身朝皇后又是一礼,皇后见了连忙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贵妃见俩人亲亲热热,心里酸意如海涌,脸上却笑着道,“表妹不早些说,我宫里有上好的止咳露,早知道就给你送过去。”
华阳长公主听了也不搭话,朝一旁的崔嬷嬷道,“嬷嬷赶紧说说,我这心里急得不行。”
她就不喜欢贵妃那一番做派,只会捧着母后皇兄,平常却是一副目中无人模样,连皇嫂都敢使眼色。嫁了皇家还成天地“表哥表妹姑母”挂在嘴边,还当这里是护国将军府呢。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崔嬷嬷还有金福说九皇子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去关注贵妃脸上尴尬之色。见自己的话被当了真空,她心里恼怒,却只能撑了一张笑脸生生忍着,华阳这人可不能随意惹得。
皇帝瞪了华阳一眼,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还这般没有规矩。
崔嬷嬷福了福身,想起来时路上金福叮嘱只可挑了好的说,以免太后伤心太过凤体违和。犹豫了一会儿才隐了实情道,“九殿下一切安好。”
见众人等着她的下文,便强自扯了笑脸待要再说。一旁的华阳连声问道,“九弟是何模样?可是像我?还是像皇兄?”
这话问得有些不当,皇帝和太后也不说她,只等着崔嬷嬷回话。
“九殿下的眉眼和太后娘娘像极了。”
太后闻言眼里含了泪花,既心酸又欣喜。
“这么说来更像我了。”华阳脸上欢喜,她是承了太后的好模样。又近前抱了皇帝的胳膊,“皇兄可否准许我去佛音寺先瞧瞧九弟?”
皇帝眉毛一竖,待要出言训斥,一旁的金福笑呵呵地上前道,“公主,九殿下在佛门之地待久了,好清静,如此贸然前去,恐怕九殿下会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