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北京,物华天宝,王气浩然,就连这城墙也巍峨坚实,进了城门,黛砖墙,磨瓦片,鳞次栉比。皇城大而繁华,市井的喧闹声与飘香的酒气相得益彰,桥头二胡悠悠,桥上人头攒动。街巷胡同整齐排列,有些经商挣了点钱的商人,宅子大而宽敞,更不消说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些个皇亲国戚、官宦世家的宅院府邸,怎一个富丽堂皇了得?
到了杨府,墨珏下马递呈书函,门口自有人进去通报,只一会儿,便有人恭恭敬敬地带着墨珏进去。
“先生新晋左佥都御史,家师闻讯,喜之不及,本应亲自前来道贺,只是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特派我来给先生道贺,晚辈祝贺先生鱼跃龙门,步步高升。”墨珏一边道贺,一边命人将顾大章备好的贺礼送上去,只是眉间有些不自然。
“我与伯钦乃莫逆之交,墨公子既然是伯钦的弟子,在我这里不必拘礼。早听闻伯钦门下有一个弟子,人品和学问都是一流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杨涟笑着说道。
“承蒙恩师错爱,弟子天资愚钝,只不过比常人多读了几本书罢了。”墨珏作揖,并无表情。
“前些日子听说伯钦身体不适,在家调养,不知近况如何?”杨涟关切地问道。
“劳烦先生挂念,家师只是微染小恙,并无大碍,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墨珏回答道。
“墨公子若不嫌弃,在敝府住过一宿,明日再走,正好今日府中设宴,你看如何?”杨涟问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有劳先生了。只是晚些时候,晚生还有学问上的事情想请教先生,到时候可打扰了。”墨珏说道。
“诶,公子休要这样说,你既然是伯钦首徒,也就如我的亲弟子一般,这些繁文缛节当免则免,更况且答疑解惑、宣扬正道本就是吾辈有识之士应尽的职责。”杨涟摆手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替我解惑了。没有别的事情,晚生告退。”墨珏再次作揖。
看官若要问,这新晋的左佥都御史到底是谁?且待我细细说来,泰昌元年,先皇光宗殒。先皇死后,李选侍居乾清宫,强迫皇长子封她为皇太后。杨涟、左光斗向皇帝上疏极力反对,李选侍本有专权的打算,但有廷臣上疏,让李选侍先居乾清宫,然后移居慈庆宫。见到杨涟、左光斗的奏疏后,李选侍大为恼怒,准备严加责罚,数次派人宣召。杨左凛然不惧,称若不是天子宣召一概不去。李选待越发恼怒,邀皇上到乾清宫商议。皇上不愿去,派人取杨左二人的奏疏来看,心里认为说得很对,催促李选待选择时日移宫,杨涟、左光斗这才免被治罪。在这时,宫廷多事,人人自危,左光斗和杨涟齐心协力,严正建议,排除宦官干扰,扶持幼主,端正皇位,出力最多。因此,朝野并称二人为“杨左”。此等皇家机密,民间谓之“移宫案”,经此一案,皇上对杨左二人越发赏识,故旧年刚升了太常少卿近日又官拜左佥都御史。
到了晚宴时分,过府道贺的宾客甚多,其中不乏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其间有山东的齐党、湖北的楚党、安徽宣城的宣党,江苏昆山的昆党以及浙江的浙党的重要人物参加。宴会上玉壶光转,歌舞升平,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不一会儿已经过了亥时。
“九千岁驾到~”忽然府外有人喊道。
“九千岁?啊,他怎么来了?”,“是啊,我听说他正在宫里陪皇上雕木头呢,这老太监,他来干什么?”,“你别瞎说,小心被他手下的人听了去,要了你的脑袋。”……一时之间宴客们都议论纷纷。
待九千岁进到筵席之上,宴客们都战战兢兢,鸦鹊无声,纷纷向他作揖问安。
杨涟听闻,心头甚是不悦,宴请名单上并没有邀请魏忠贤,也并未下请帖给他,这阉贼怎么就不请自来了?
心内正是疑虑,见魏忠贤差人送了贺礼上来,作揖道:“公公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敝府做客?寒舍简陋,怕是让公公屈尊了。”杨涟面不改色,正眼也不看一眼。
“杨大人不必多礼,咱家素来不懂这些个繁文缛节,听闻大人高升,特地派人前来道贺,怎么?不欢迎吗?”魏忠贤用兰花指拨弄了一下白色的头发。
“岂敢不欢迎公公,只是杨某向来不喜欢不速之客,公公既然来了,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吧?”杨涟不悦地回道。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陛下听说杨大人今日在府上设宴,请了齐、楚、浙、宣、昆等党的官员,特派咱家前来慰问,望诸位大人多行正义之事,共为吾大明社稷谋利。有关东林书院的活动,陛下已经知道了,敕令关停,还望诸位把精力放在正事,不必做这些邪魔歪道的事情。”魏忠贤继续拨弄着他的白发,不屑地说道。
“针砭时弊,匡扶正义,本就是吾辈之职责所在,不劳公公费心,至于东林书院之事,意在铲除阉逆、清君之侧,并非邪魔歪道,关停之事,恕难从命。”杨涟不卑不亢,面不改色,正色答道。
“你,罢了,到了以后你便知道从命不从命!今日皇上的旨意已经送到,咱家还有要事,就不能陪大人多喝了。”说罢,便令人抬轿子。
“公公慢走,下官不送。”杨涟不屑地说道。
“起驾~”门外有人喊道。
待魏忠贤走远,宴会上又恢复之前的热闹,不过宾客多有议论关停东林书院之事,因在杨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