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公孙良这日清晨一开店门,便迎来了一位大主顾。男人穿着华贵绸衫,长相俊朗眸色清冷,态度却很是和善。他说自家翻修府邸,一出手便买下了七十多件瓷器,又说住在郊外,旅途颠簸,让公孙良好好包装。
公孙良便让伙计去仓库中取了五个木箱,将瓷器一一装好,放去了马车上。男人一直在旁看着,很是满意的模样。装车完毕,公孙良在柜台后登记入账,笑道:“多谢惠顾,一共是白银320两。”
男人果然行到柜台边,伸手入怀。可他并没有摸出银票或是金锭,而是将一个铜制小牌搁在了木台上。
公孙良看去,便见到小牌上刻着“虎威卫”三个纂体字,心中立时一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将那小牌拿起,看了一看,又还给男人,面上笑容愈发恭敬殷勤:“这位大人,你瞧……咱们也是小本生意,不如……那20两的零头便不要了,算你300两整,如何?”只当对方亮出身份是为了讨些便宜。
男人笑了笑,却是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关门。我要查账。”
公孙良笑容微僵,却终是选择听从。他让伙计将店门关起,复又将账本奉上。
男人便坐在店内的八仙椅中,一页一页细细查看账册,倒是一派悠悠然的模样。公孙良在旁紧张思索,心中渐渐有了应对。
入浩天城后,萧简初便将车队中人分散,分别安排在十余处不同的地方。这瓷器店是他们明面上的营生,因此这里除了他,还有六名伙计是秦安山跟来的侍卫,武功都不弱。今日这男人若是看不出账册里的门道,那便一切好说,若是真看出了门道……
公孙良看着男人的侧脸,发狠暗想:若是真看出了门道,便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主意已定,公孙良便朝一旁的伙计一个眼色:“还不快去给大人看茶?”
伙计心领神会,应了一声便想离开。却听八仙椅中的男人一声轻笑,而后一声剑鸣!明晃晃的剑便架在了伙计的脖颈上!
公孙良脸色一变。这伙计的功夫他是知道的,已经是秦安山难得的好手,却不料一招的功夫,竟是就被这男人制住了。他的目光不意落在那剑上,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眼中便流露出了一丝惊慌。
如此细小的神情变化,却被那男人看了下来。男人收了剑,脸上带笑慢条斯理道:“哟,公孙先生认识我这剑?”他将剑插回剑鞘:“那你一定和我家阿芷相熟吧?既然大家都是熟人,看茶什么,也就不必麻烦了。”
公孙良手心出了冷汗。他猜出这男人是谁了。萧简初一直让人汇报兰芷的情况,因此段凌这个名字,公孙良也有所听闻,只是不曾见面罢了。他依稀记得兰芷将随身的剑送给了段凌,而现下,那剑出现在了这个男人手上。
公孙良不会傻到认为段凌真是来串门认亲的,这人既是要查账,便定是来者不善。更何况……萧简初曾让人调查过段凌,公孙良也因此知道,段凌身为虎威卫副使,抓捕了许多他们安插在浩天城的兄弟,是个很难对付的硬茬。
段凌说完那话,又漫不经心状去看账本。公孙良压住心中不安,装糊涂笑道:“瞧大人说的,大人这剑必是宝物,我又怎会认得?至于你说的阿芷,小人并没有印象……”
段凌啧啧摇头:“公孙先生这就不对了。当初你们进关,还不多亏阿芷暗中帮忙。现下翻脸不认人,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公孙良假意顿悟:“哦!哦!大人是说那位姑娘。”他连忙夸赞道:“当初若不是那位姑娘帮忙,我还不知要损失多少货物,花费多少银子,心中一直感激,不敢相忘。只是……小人并不认识她,大人莫不是哪里误会了?”
段凌抬头看他,嘴角一勾,将手中的账本晃了一晃:“公孙先生实在是做账的好手,我看这账册账目明晰,条理清楚,竟是丝毫没有问题。”
公孙良听到这话,心中暗松口气。却不料男人继续道:“可你这账上总共不过700余件瓷器,进关的车辆却有20多辆。一辆车至少能载4个木箱,每箱至少装瓷器14件……”男人敛了笑,缓缓道:“那试问你这700件瓷器,是怎么装出了80多箱?”
公孙良只觉心沉了下去。段凌算得不错,他的确带了千余件瓷器进城,可其中200多个瓷瓶藏了□□,入浩天城后,便统统交给了任元白,没有登记在账。却不料一会的功夫,竟被段凌看出了端倪。无怪这人要买许多瓷器,还让他好好打包装去车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段凌脸上依旧带笑,仿佛他没有发现不妥,也不曾提出质疑一般。公孙良沉默而立,心中一时懊悔: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兰芷帮忙!就算要多费几倍功夫才能进城,都好过被段凌这瘟神盯上!
——只是,现下他该怎么办?段凌既已生了怀疑,便定会追查到底,依这人的老道,怎么可能查不出问题!
便是此时,公孙良看见偏堂有人影一闪而过,原来一个伙计正巧出外,将段凌的话听了个真切。公孙良的目光与那人对上,便见那人朝他比了个手势,悄悄转回了后院,想是去叫其他人了。
公孙良暗自咬牙: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犹豫。既然左右都躲不过,那不如先发制人,索性便将段凌杀了!
段凌一直盯着公孙良,此时忽然笑出声来:“公孙先生,不怕告诉你,圣上决意一统九州,是以近年来,征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