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贼头1
次日一早,我与杨、胖子以及秦四眼在纽约市的寒风中踏上了归国的旅途。临行前,薛二爷将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塞进了我的衣兜里。我嫌它花花绿 绿显得女气,就对薛二爷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您怎么就帮我们置备起这些个肉麻的玩意儿来了,再说荷包都是女的送男的,我一个大老爷们,拿它给 杨,不合适。
老头胡子一抖,说:岁数不大,说起话来老也没个正经。老朽自知这趟拦不住你们几个,天高海阔,你们年轻人,有心气儿去闯一闯也是好的。这块锦囊是救命的宝贝,你若是在故京有难,自然会用到。
我猜不透老头的心思,也不便推辞,将荷包胡乱塞进了包中。一行人打点行装,准备返京。
秦四眼的加入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先前他载我们去机场,随身塞了一只小行李箱在后备厢里。进入检票口,他还是一路跟着,胖子对他说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大律师你再跟上去,飞机可就要超载了。
四眼从怀中抽出机票交与检票员,然后朝我们笑了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同行者弄得莫名其妙:你小子事先也不招呼一声,你这一走,老爷子那边谁来照应。
我也是昨天才临时决定的。有些情况比较特殊,先上飞机再说。四眼的神情少有的窘迫,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话间,他脸色猛地一变,拉起我就往登机口跑。我听见身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转过去一看,一群黑西装越过人群,朝着我们的方向猛冲了上来。
姓秦的,你他妈的,给本少爷站住人群中钻出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孔,我从未见过王家大少爷怒成这副样子,龇牙咧嘴,脖头涨成了一片鸡冠红,跟别人掘了他 祖坟似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他身后的那些个黑西装里恐怕少不了商会的佣兵。虽不知小王八发的是哪门子邪风,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我绝不陌生。我牵起 杨,招呼了胖子一声,奔着登机门便杀了进去。机场保安很快就被这一出人数众多的闹剧吸引过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美国保安一把拦下王清正,他手 下那几个黑西装一看有人动他家少爷,顿时鸡血上脑,居然跟荷枪实弹的机场保安动起手来。我们混在登机的人群里迅速离开了现场。等到在飞机上顺利落座才长喘 了一口粗气。我顾不上搁放随身行李,拽起四眼,逼他坦白从宽。
你是欠人家钱,还是短人家理。老实交代,这次是不是准备潜逃
秦四眼拎起我们几个人的背包,交给空乘服务员,然后掸了掸衣领:昨天流水宴上惹的麻烦,没什么大不了。王少自己想不开而已。我的为人,掌柜的你还不清楚嘛,何必为了躲他,逃到大陆去。
我一想也对,秦四眼是个读书人,虽然有时候缺德点子比较多,可总不能是犯了杀人放火的重罪,何况王少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白毛雪羽干净鸟。要说四眼亏欠他什么那倒真不至于。
杨推断问是不是给王家安排的席位太次,所以惹了麻烦。胖子切了一声,说这个可能性很大,像王清正这样的二世祖平日威风惯了,稍微绊个小跟头就怨党怨社会。咱们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我虽对此事好奇,想知道四眼是如何把王家大少爷给得罪了,但也不好再三追问。一来毕竟是人家私事,打探得太多没有好处;二来,南京之行凶吉未卜,云南那头的事又一直悬着,我委实缺那份闲情去关心别人的事。
第二章贼头2
一路辗转,又换机又换车,我们花了四天的工夫才回到南京,沿途颠簸比摸金倒斗还锻炼人。下了火车,已经是午夜时分,到处都找不着代步工具。胖子在火车上一直没睡好,此刻累得人仰马翻,全靠我和四眼拽着。
说什么都不走了,我要睡觉。玉皇大帝来了都不算。说完就一屁股蹲下去,和衣卷在了马路沿儿上。
都怪我,杨内疚道,要不还是在附近找一间宾馆,先住下再说吧。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怪我准备得不够周全,没有提前买好火车票。害大家从上海一路站到现在。四眼的西装在火车上被挤成脱了线的破袄,皱巴巴的,远远地看起来像个乡村教师。
这二位在美国待了小半辈子,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愣是叫国内的绿卡吓得不轻,火车上人挤人、人踩人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攒不出来。我们三个大老爷们,用行李给 杨砌了一个临时碉堡,在角落里隔了一个勉强能休息的座位。胖子自视体力过人,坚持把座位留给杨不肯换班休息,这才上演了一出 横卧车站口的悲喜剧。不过根据我对胖子的了解,这小子肯定是惦记着让杨替他在林芳面前多打感情牌。
好在火车站附近供人歇脚的地方不少,我们几个很快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招待所。一推开招待所的玻璃门,就瞧见前台大妈穿着一件碎花小袄,靠在桌上睡 得正香。我们几个累了一路,此刻跟逃荒难民似的拎着行李直往暖和的地方冲,前台大妈被我们一通哄闹坏了美梦,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这家招待所分上下两层,是典型的作坊店,石灰刷出来的砖头墙,不少地方露出了稻草秆。不过我们在火车上被折磨了几十个小时,已经顾不上换别的地方。大妈取 出登记用的纸笔,指着墙上的告示栏说:结婚证、身份证都拿出来。我凑上去一看,小布告栏里头,贴着一张玄武区的街道居委会通告,说最近南京地区有外省 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