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怎么能说大家都会这样。你应该把这些也写进去,用不着把这些人一个个统一起来、步调一致。因为这不可能,本来就各是各的。我跟张元就有很大的区别。
汪:区别在哪儿?
吴:区别在于他是从故事片开始的,从电影开始的,我是从录像开始的,他后来也拍了部叫《广场》的纪录片。很多方面自觉和不自觉都不一样。张元是从电影学院出来以后立定要拍电影的,他是为电影而活下来的,这点对他很重要。对王小帅来说也是这样。导演筒啊话筒啊,他虽然不用导演筒,但实际上他是站在那种位置上,调度啊发号施令啊这样的。在我就不同,我是游击队,飞行小组。
汪:你认为〃个人电影〃在中国前景怎样?
吴:是制作方式还是一种心理依托?如果从故事片来讲的话,在中国能够称得上〃个人电影〃的没有多少,在中国一年产几百部电影,你连100:1都达不到。
汪:就是说他们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吴:不会,肯定不会永远。而且目前的情况一直比从前好,只是你会遗憾它的故事太滥,象张元、何建军、王小帅的电影,他们都有非常强烈的个人视觉和个人经验,但是如果只是一个两个的话,很难看到一个完整的轨迹,它的成熟还有待于不断地拍下去。王小帅拍完《冬春的日子》,现在又拍了第二个,这中间相隔了好多年,应该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导演都有非常不错的个人视觉经验,但是很明显,这种电影里面享受成分也大不到哪儿去,批判力量也没多少。田壮壮的《蓝风筝》是非常不错的。现在在世界电影节上能够做出象《辛德勒名单》,有不错的影像享受,同时也有一定的艺术水准的片子也不多。欧洲的电影,人文的力量强一点,但是一年也出不了几部好片子,在各个电影节上我都看好多片子,电影节上都是精品,但10个里面能看到两个不错的那就算幸运的了。日本出过黑泽明,出过小津安二郎,但它现在的电影跟泰国的差距不是很大。
汪:你的片子能够看到它的人很少,这一点你怎么看?
吴:片子确实不能老在圈子里放来放去。现在我准备在大学、外地举办新纪录片放映周,放映一些纪录片,片子包括独立制片的、电视台的。通过放片,可以知道观众怎么看怎么想。这是96年我要做的一个重要的工作。舞台也是纪录
96年元月19日上午,我到吴文光家进行第三次采访。吴文光谈兴甚浓,两盘60分钟的磁带很快就用完了,我拿出笔记本继续记录。中午吃饭时,他仍然滔滔不绝,我只好边吃边记。他的女朋友文慧在一旁笑道:〃一来采访的,他就激动,他喜欢采访。〃吴文光说:〃废话,有意思的采访谁不是这样。〃
文慧说,吴文光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生下来后一直不会说话,家里人急得要命,生怕他是个哑巴,〃文光直到4岁才开口说话。〃
汪:为什么说作为演员,你是带着纪录进入舞台的?
吴:我做演员,是有前提的。做演员,这在我是件非常可怕的事,你要杀我的话你把我拉到舞台上去,(笑)等于是斗地主了。万众瞩目之下,那种上千瓦的聚光灯打在你脸上,眼睛都睁不开,只看见细微的灰尘在光线中飞舞,下面一片黑暗,杀人才这样干。但是很多职业演员他们没有感觉到被杀,要杀他,他说我是李四,你要杀杀张三吧,他没有那种被杀的感觉,因为他是在扮演别人,是躲在厚厚的衣服里表演,他们关心的只是对他们表演艺术的肯定和否定。那我毫无遮拦,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台上,一身的丑陋全部展现在人们面前,你的眼睛你的皮肤你的厚嘴唇和显眼的牙齿,从前都是要躲到人群后面的。(笑)但是这种前提下,肯定不是一觉醒来,吴文光,你上来演。
汪:你是怎样进入《零档案》的?
吴:《零档案》是我演的第一个戏。牟森的戏我看过很多,他排《零档案》时,我正在拍《四海为家》。因为一直关注他,他的工作里,我知道他希望得到的是什么,所以在这个前提里,有一天牟森说,吴文光,你来演怎么样。在这之前,我跟他说过,有戏的话让我演一下,但这是带着开玩笑说的。我也常跟张元说,什么时候在他的片子里串个角色,但现在还没给我。(笑)因为我喜欢他的好多电影,愿意在他的电影里展示一下,但我决不会跑到张艺谋那里去说要演个角色,我有病啊。(笑)所以牟森一喊我,我心里就说这一天终于来了。(笑)开始,这个戏牟森是和专业演员合作,极其不顺。3个演员里,一个是青艺的,一个是人艺的,3个都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另外一个虽是中戏学文学的,但形体、长相、声音肯定是远远在我之上的。但最后排戏的时候,牟森在他们那儿没找到他需要的东西。据我了解,当时演员的意思是你导演要给我一个什么东西,一个暗示,一个心理动机。导演说你要切钢筋就切钢筋,没有必要知道为什么切,你切钢筋的体型、质感观众可以感受得到,还有其他的问题,比如说自己的故事。后来是牟森第一个上,然后蒋樾上,文慧也上了。他们 3个人排时,我在下面拍他们。后来牟森觉得他在台上演就控制不了舞台,于是他跳下来,说你来吧,我心里就想这一天终于来了。第二天我就上了。我上去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