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栅栏里探出头,好奇的看着热闹,却发现那辆车在村口的阿兰家停了一下,然后就直奔我家大门而来。
车子吱呀一下在我们家院门前停下,走下来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
那群孩子呼啦一下围上去,一边摸着汽车的车身,一边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我看着那个男人,却发现他径直朝我们家院门走过来。
他走到院门口,和趴在栅栏上的我对视了十几秒,突然朝我大喊一声:“洛轻扬!”
同时,我也从我的记忆中准确的定位出了这个人,当年在那个荒凉的气象观测站和我们睡一个房间的愣头青——小胡!
我兴奋的飞奔过去,一边替他拉开院门,一边冲屋里喊道:“哥!看看谁来了!”
小胡一进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小轻扬长这么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胡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戍边新兵了,他胖了很多,面色红润,挺着个啤酒肚,脸上明显带上了一些精明世故和成熟沧桑。
“哟!水生!”小胡看到哥哥,眼眶一红,感慨得几乎掉下泪来,“当年那个瘦不拉几的娃娃,现在成了一条汉子了?我记得你当年还没有轻扬高呢!”
哥哥也很高兴,他们两人站在院子里互相拍着膀子。
“你们阿爹呢?黑霜呢?”我知道,当年黑霜一直是小胡最倾慕的狗,可是黑霜愣是不领他的情,对他爱理不理的,急了还会咬他。
哥哥答道:“阿爹知道你要来,带着黑霜进山给你打野驴去了!”
“嗨!客气啥呀?不都是自己人?!”小胡埋怨道,说着招呼着坐在车里的人:“小海,帮我把贺礼搬出来!”
车里的人应声而动,从后备箱拖出一个用大红色印着双喜字样的盒子,向我们家走来。
“这是我的助手,小海!”小胡介绍道。
“老板,贺礼放哪里?”小海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有些愣头愣脑的,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愣头青。
“轻扬,把东西拿进去。”哥哥吩咐我。
当晚,哥哥陪着客人们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青稞酒,互相谈论着各自这些年的经历。
“轻扬,你阿爹把你托付给我,要我带你去城里念书,你去不去?”酒过三巡,小胡红着眼睛,半醉半醒的问我。
我愣了愣,,笑着摇摇头说:“还是等我中学念完了再说吧!”
“也好!你要是考上了我们s市的大学,你小胡叔叔给你负担学费!”
s市!我的心脏漏掉了半拍,是那个我出生的城市!
看着小胡小海和哥哥喝酒聊天挺投机,我悄悄的回了房,掩上门。
我有些失落,我还没有忘记当初在盗猎分子手中过着不堪回首的日子时默默许下的誓言:总有一天我要回到我出生的那个城市,弄清我自己的身世!
可是,昨晚我已经答应哥哥留下来。。。
我半躺在床上,从怀里掏出那个老大临走前还给我的金怀表,打开怀表盖子,默默的看着镶嵌在表盖里的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女人的脸。
母亲。。。
哥哥。。。
我该如何选择?
☆、噩耗
33
我一夜没睡,心事重重的看着把床让给客人,在我房间打地铺睡觉的哥哥。
第二天一早,哥哥的房间里有人出门小解,我听到那人摇摇晃晃的拉开大门,然后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狗吠声。
黑霜?
阿爹回来了?
我赶忙翻身下床,被惨叫声惊醒的哥哥也同时起了身,我们一起走出去,却看到小海提着裤子,瘫软在堂屋里,抖抖索索的指着院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小胡揉着蒙眬房里出来,不耐烦的问道:“怎么了?小海?”
“死、死人了。。。死人了!”小海脸色煞白的吞了口唾沫。
我和哥哥大吃一惊,赶忙奔进院子,却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院子里的积雪上有一条很深的痕迹,一直蜿蜒出去,延伸至村外,而院子里正躺着一个人,黑霜蹲坐在那人面前,不时的用鼻子拱一拱他的身体。
“阿爹!”哥哥惊呼一声,冲进院里,将阿爹扶起来。
我跌跌撞撞的跟上去,却一个没站稳,跪倒在雪地上。
哥哥抱着阿爹,露出悲伤的表情。怀中的那个人已经完全没了气息,眉毛胡子上结了一层白霜,脸上表情安详。他的身体早已僵硬,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脖颈处有一个很恐怖的致命伤,筋骨全都露了出来,旁边的皮肤上全是抓痕,那是狼群的杰作。
而静默在一旁的黑霜也是全身伤痕累累,左后腿断了,森森白骨从伤口处支了出来,很难想象,黑霜是怎样勇猛的与狼群搏斗却无力挽回阿爹的生命,只能以这受伤的身体把阿爹的尸体一路拖回来的。
我想到昨天那个叫桑顿伽的喇嘛成竹在胸的表情,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仿佛一个预言,浑身突然不寒而栗。
哥哥脸上全是沉痛和绝望,他轻轻抚摸着阿爹的脸,下巴抖动着,却什么都没说。
小胡一步一个踉跄的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阿爹面前,颤声叫了一声:“洛老爹!”他似乎不敢相信似的抬着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