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
爱德华抵着文森特的胸口,“别这样……求你……”没有结束的争吵,没有意义的交欢,他会再次离开他,然后重来。就像没有结束的舞会,每一个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跳舞,前进后退,循环往复。
“你必须听我说话。”
但文森特无法忍受他开口。
他的嘴里仿佛抹了蜜糖,让人只是靠近都能尝到浓密的甜香。说些令人眩晕的情话吧,这样我就会轻易地放弃一切;说爱我吧,然后更深刻地刺伤我。
爱情是你永恒的武器,你张开了双唇,吹熄了黑暗中唯一的烛火。从此你可以肆意地践踏我,拿走我,杀死我。
文森特更加用力地吻他。
不!不!
爱德华拉扯着俯在他身上的人,他无法挣脱,无法停止。所有人都以为对方才是那个施暴者,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战败方。
这是一场荒诞的戏剧,过程和结局都显得一片狼藉。
“……哈……求求你……不要在这里……”
不要在公爵与他情人幽会的高塔,不要在他人曾经**的房间,不要在残存着惨烈记忆的巴黎。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走上相同的道路?
爱德华苦苦哀求着,他的呜咽如此凄惨,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停下匆匆前行的脚步,向他施与一点善意。
文森特胸口剧烈起伏着。
“为什么不能是这里?”
“因为您曾经在他的怀里安睡么?”
爱德华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文森特看着他眼中的水光,看着他的不安与懦弱。他知道他可以掌握这个可怜人,他玩弄他就像猫玩弄一只剪掉翅尾的鸟。
“你知道什么?”
文森特发出一声嗤笑。
“不必惶恐,我亲爱的美人。”他换作了令人怀恋的悠长语调,漫不经心,肆意妄为。“公爵的爱好不是什么秘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你在乡下呆了太多年了……是十几年前在巴黎读书的时候么?”
他恶劣得就像他们第一次争吵时那样。
爱德华的脸失去了血色。
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自己的过往。爱德华的父辈竭尽所能地掩盖了一切,带他在偏僻的乡下安静度日。他本该永远不再见到这个人,不再听闻这件事。
但上帝对他何其残忍。
“我不必须要告诉你。”爱德华偏过头,将脸藏进被子里。
文森特的笑停在了脸上,如同枝头上瞬间被猎枪击中的鸟。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从最寒冷的风雪中传来。
第四十七章 (完结)
文森特断定这位恪守规矩的绅士不可能与异国的公爵有隐秘的关联,因此他只是随口说些胡话,想要令爱德华羞怒,惹他落泪。只有这样他能能迫切地感受到,他掌控他,他拥有他。
他会占有他,在动听的呻吟与哭泣声中,将他撕成碎片。
但爱德华用倔强的沉默应对。
无法比较的出生,无法掩盖的年纪,是春季融了冰的河流,是夏季密布野草的山谷,它们带来了最初的憧憬,以及绵延的磨难。
文森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永远不可涉足爱德华的过去。他爱上了爱德华的天真,又唾弃这种纯情,他迷恋爱德华的放荡,却拒绝追寻它的来处。他想要玩弄他,却又被他所掌控……到底是谁握住了那把沾着蜜糖的匕首,得到了爱与伤害的权利呢?
他们或许永远也不能彼此谅解。
“为什么不能对我坦白?”文森特情绪激动地质问道,“我对你……”
“你对我撒谎!” 爱德华打断了他。
“从一开始,直到今日……上帝……是谁派你来折磨我,撕碎我……我该痛恨你,为你的残忍和无情……”
爱德华痛苦地弓起了身体。
同性之爱是罪孽的……这样的罪孽如影随形,永不消弭……
它是有缘由的。
但它是无可避免的。
在远离王都的乡下,放荡的浪子遇见年长的绅士,他们纵身跳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在粗鄙的**中困守牢狱。
“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你叫我在浑浑噩噩中睁眼,引我痛苦,引我清醒和光明……”
如果将他们的灵魂抽取,那一定是完全不同的颜色。他们生而拥有各自的命运,是上帝闭了眼,才叫他们相遇。
“带我走吧……”
爱德华轻声呢喃,如同引诱人背离本源的无名幽灵,在年轻人的耳边编造虚妄的美丽梦境。
“带我走你的路途……随时见我……任何时刻……e……宽恕我,原谅我,我会给你一切的……任何一切……”
总是背道而驰的你,被我抛弃的你,被我推开的你,让我在无数的夜中想起的你,我爱的你。
让我放弃我的道路,追寻你,拥抱你。
文森特说不出话来,他不停地摇头,但爱德华抱住了他,他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反复亲吻,不断劝说。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柔情中保持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