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彩虹瞬间像毛线团一样被揉成了一团,这个小小的世界尽头像一个黑洞,要将最后的美好吞噬殆尽。
他再也坚持不住,把那把博莱塔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扔向彩虹尽头的黑洞,全身颤抖的对着那具遍体鳞伤的尸体大吼着。
“你他妈!逞什么英雄啊!!”
可世界依旧如此,依旧无动于衷,路明非跪在地上,一切又归于黑暗。
远处有一点光芒在黑暗中掉落下来,透明的闪着纯洁的倔强,在接触到不知道是不是地面的某个实质物体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脆响,路明非发了疯一样的跑过去捡起它,在这个绝望边缘的世界里响起了那个女孩最后的声音。
“re.”
“.”
“我觉得这样并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薯片妞看着恢复了显示的巨大液晶显示屏,喃喃道,她向来都是一句话掌握金融界生杀大权的理性人物,很少有时候会魂不守舍的针对一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电话那边的人吸了一口气,过了几秒,如释重负的说:“对他如何,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黑夜,星空,漆黑一片的草坪上,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孤单的站在中央,风吹着草向一边斜斜的依偎。
那个身影抬起了手,把手放在自己胸前。
缺了什么,又多了什么,空落落的,却多出了很多无用的感情。
是寒冷让路明非找到了最后一丝自己活着的感觉,不过如果在这之前他不能完全清醒过来,这种感觉可能就要变成错觉了,他感到自己的浑身都是酸痛的,体温估计已经低到零下了,双眼像是被502黏在了一起,根本睁不开,就像以前通宵了四五天,突然躺在课桌上一样。不,疲惫感比那时还要多出一百倍,一千倍。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天空。
熟悉的车顶,熟悉的温度,只是没有一开始连车外都冻成冰的低温那么夸张了,不过路明非肯定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非常不好,温度在低一点,三小时后自己就可能丧命。
天已经亮了,路明非发动了车,把暖气开到最高温度,戴上帽子,缩在驾驶位的座位里。车停在一条通往废弃的水泥厂的土路上,六点多的大路上也没有一辆车跑过,就更别提这种小路了,好在车还剩下半箱油,路明非不担心自己会回不去。
他盯着荧光的仪表盘上的时间,七点四十,回忆着七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本来以为所谓的“秩序”会抹掉他的所有记忆,甚至他现在开始觉得那样会更好,但是并没有,他发现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话,每一个感觉,他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破布娃娃里面本来装的棉絮,都快要漏光了,有个人却把它撕开,往里面装上沉甸甸的铁,还用焊条焊上了,但破布娃娃能做什么?它不可能自己把铁拿出来,那它只能装着。
路明非放空自己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空调已经热的他开始出汗,他才找回了自己一点点的理智。
这是第几个了?
有时候他感觉这个世界都是在围绕着他发生,为什么那么多人过着那么普通的生活,但是唯独自己过着刀上舔血的日子,最难接受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自己太倒霉,以至于连累了所有身边的人,这些他身边的人他都曾想过要去救,但是成功的寥寥无几。
这是第二个,他看着在眼前死去的人。
这个翻版自己的女版衰仔,最后竟然死的这么英雄主义,路明非苦笑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最后他看到的那个场景,他觉得非常熟悉,曾经他们两个暑假寒假一起泡网吧的时候,打游戏打累了就开始看动漫,看日剧,虽然路明非觉得在网吧看东西真的很奢侈,但是那时候他连手机都没有,只能省下早饭钱去买漫画和盗版光盘,要不就是去影视屋租碟片看,这种在电脑上看东西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想跳哪一集就跳哪一集,后来毕业了,两个人还用邮件联系过,一起交流新番和日剧。
那个场景其实路明非早就见过了,只是当时可能没有想起来,那是一部日剧里面的场景,周葳蕤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去住到那里。
路明非摘下头上的帽子,把空调度数调低,打开了手机的缓存,有一部剧静静地躺在大半页空白的播放器缓存页。
是那部《只想住在吉祥寺吗?》。
周葳蕤用最后的时间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但是路明非觉得她还有很多没说的,很多很多。这个女孩决心去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去再连累任何人,因为她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减少可能发生的危险性,所以这么多年来和她有过交流的人几乎没有,上天留给他们的久别重逢甚至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一个人这么久的孤独,怎么可能一句两句说得清楚。
路明非关掉了播放器,登上了守夜人的网站,打开了的账号界面,里面有一条长文章,设置只有一人可见,路明非点了进去。他并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只需要带着报告回去就可以了,有些事情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一丁点都不能理解的,所有美好的回忆就像那条吉祥寺街道一样,只停留在愿望里。
给路明非: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可能有点冷,但是中午会出太阳,把暖气关掉吧,老吹空调会流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