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睡不着了,我打算去跑一圈儿”,成才原地跳着热身,“原来五班谁跑的最快?”
“最快的?许三多吧。”
“还真是他”,成才已经冲了出去,“那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飞毛腿!”
深夜的草原上,成才在驭足狂奔,汗水在流,也混杂着几滴眼泪。
身体在剧烈的运动过程中,脑海中却如电影切画一般呈现着许多的画面,儿时的、少年的、当兵后的,这些画面汇聚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恰如成才一直奔跑着的人生。
是啊,一直在奔跑,只是丢失了方向。
还好草原足够宽容,给予他足够的平静与美好,让成才重又找回了自己,从一块干水泥进化成一颗新生的种子。
这粒种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棵草,还是一棵树,但这并不重要。这一次,无论命运的手将它撒向哪里的土壤,它都愿意努力的生长,舒展绿叶,好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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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s,沉默。
在第二次攻击发起之前,在敌方腹地这个废弃的工厂,他们比一颗生锈的螺母更不引人注目。
潜伏,毫无存在感的潜伏,直至摧毁敌人的控制中枢。
阴暗潮湿的地下,废水沟里淌过有些刺鼻的污水,四个人的小队安静地占据小小的空间。这一刻虽然是平静的,却有无形的压力充斥四周。绷紧神经的漫长等待是一种考验,偶有简短的对话或轻轻的咳嗽,只为缓解不断延展的张力。
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从未发出过一点声音,恰如这次行动的代号,s,绝对的沉默。
袁朗正在注视着这个人,目光冰冷且谨慎。
光线昏暗、这个兵脸上涂满油彩,然而袁朗眼中的画面十分清晰。不清晰的是自己对他的判断。这个人,真的是成才?
成才又来参加a大队的选拔,袁朗阻拦不了,他因此发了火;最后小组的人选,袁朗拥有完全的否定权,却还是选了他。
是因为许三多?
对,很大程度是因为许三多,袁朗第一次发现许三多的语言能力如此强悍。
但这不是决定性因素。
决定的因素是袁朗的好奇心,好奇是因为这个人的变化。
这个人现在看来成熟稳定、安静自制;他很少笑,却不委屈。
这是成才?是那个他认识的,来这里走过一遭的成才?
袁朗不能确定。
如果他真的变了,那这些变化未免过于戏剧性;如果他还是曾经的他,那他确实是个好演员。
袁朗曾试图刺激他,但未看到任何期待中的反应,一切平静到让人无语,宛如无风的一片汪洋。
好奇,所以选择了他。但现在,袁朗有点后悔。
作为一个领导者,要对自己的下属有绝对的把握,要能控制事态的发展、应对突如其来的事件。小组里除了自己一共三个人:许三多简单直接,绝对服从命令;吴哲聪明且有怀疑精神,但可以完全信任;只有成才,袁朗看不太清。
这四分之一的看不清增加了行动本体的不确定性,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将是全盘的终结。
但是,也就是这一份不确定性,会让袁朗有些向往。没有完全尽在掌控的战争,也没有完美无缺的战术,战事中的不确定,有时恰恰需要意料之外的解决。对于成才,袁朗有种直觉,虽然这直觉具体是什么现在还很模糊,但是,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决定: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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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才靠在墙边,看起来是在休息,但意识无比清醒,对周边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十分敏感。
他微闭着眼睛,但他知道袁朗在看他,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目光与实际温度的落差。
袁朗并不信任自己,这是他亲口说的,成才知道,这是真话。
这次回a大队参加选拔,又一次碰上袁朗,不出意料,见到自己的他恼了。“这个人为什么又来!!?”训练场上的那句咆哮让成才完全明了自己的处境。
袁朗对他很不屑,说话比以前更加刻薄,但成才觉得他没错,所以并不反抗只是诚实作答。
但他依然不信。
成才有些无奈的自嘲:成才啊成才,当时你拼着命的表现,别人却直接看穿你;现在你简单诚实了,反到让人怀疑。
虽有些伤感,但心中释然,曾经失过信的人,凭什么马上就让别人再次信任你?
所以,当成才最终得知要加入这个小组的时候,心中难免疑惑:如果袁朗并不信任他,那为什么留下他?
然而此刻,在这地下的蛰伏之地,信任与否对于成才来说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当演习正式开始的那一瞬间,周围的紧张感迅速充斥了他,那种带着兴奋的充实感让成才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他,一心只在这次任务上。
那道冰冷的目光转向别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注视。
成才睁开眼,许三多正盯着他,笑脸上亮出白晃晃的一排门牙。看见他睁开眼,许三多轻声地打了个招呼,“成才。”
成才回之以微笑,脸上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那是完全温暖的、放松的、自然的一个微笑,仅对着那个无条件信任他也被他无条件信任的人。
只是,在此刻,这个纯粹的微笑除了许三多,再没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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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待的时刻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