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间的温度,彷若可以灼烧彼此,彼端漫布交错的掌纹,如藏着无数岁月的秘密,千叶小心、好奇地感受着,停触在一道较深的纹路上,突然想认真盘问起来:「吾也想问,世人为何在意这些。长空,用你的话告诉吾,这两字何意?」
这话不像命令,反像是真心提问。长空脑海登时想起的,是每人都拥有一次的童年,即便如他自幼卑贱,依然有属于幼时的欢笑和恣意,想着,正欲开口,却瞥见被月光笼罩的千叶,那侧面的美好弧度,纯净无瑕,一如未染的白纸,方赫然意识到,这人,并不存在那些记忆……
一丁点全无。
那是一份被挖空的残缺,让人不敢深想。长空掌指突然微曲,握得更紧:「……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吧!」
「那么,未来无论发生何事,要相信吾。」任性的要求,总无法理解对他人情感的折磨。冷风拂来,千叶未再言,静静阖上眼,靠向长空的肩头,任那手抚紧了自己。也许他从没发现,在记忆深处从来不想离开这个人,即使总因他,伤人与自伤……
月白风清,玉宇无尘,满山的松竹随风轻摆,像是浅唱低回的夜曲,恍惚里,耳畔好似又听见了那玉水箫声,在一片迷徙中漾出了冷光,悠悠颤颤。长空解下披风为千叶盖上,低视他舒眉沉睡的安详脸容,就像个孩提般,彷佛生命中从未有何不幸发生,心中莫名慨然。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千叶在不经意透露的微小彷徨与一无所知。
路途遥远,他不知太阳之子未来的记忆还有哪些,却知道自己后半生的记忆,只剩下他了。往后,就算是他手中的棋、就算是为他无情计策而献出性命,他也只能选择承受。
千叶、千叶,他再次在心中唤他的名,低低的,有惶然,有悲愁。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力气去后悔。
云敛风起,波心荡纹,清凛冷辉无声地高挂天顶中,正浅浅照映久未相依的两人。尽管此夜过后,将分袂在即,那是一方愿留住,而另方不解的意念。
◇◇◆◇◇
昨夜,长空睡得很沉,一早醒来,便先被刺目的阳光唤个半醒,长空睁开惺忪双眼,耳边还听见熟悉的流水声,下意识两手一动,却是自己的红色披风,披风下,一片空荡。
「太阳之子?」猛地起身,长空有些错愕,上头的阳光照耀下来,反让他感到头昏目眩,蒙蒙然地,好似一股空虚在胸臆间徘徊,长空不明所以,四处张望后,终于放声唤道:
「千叶——千叶——」
竹叶簌簌扑落而下,没有回声。
永远,似乎永远是这么的遥远,一声声的呼唤,回旋在天地之间,像场空梦般,曾属于他,亦不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這篇是戰前的寧靜(?)
☆、章九:妖世浮屠
阴云密布的天色,正透显紧张的胶着气氛,骤然天雷爆响,再开杀戮!
妖世浮屠之外,剑啸琅琅,刀影盘梭,一场苦境存亡之战于焉展开。面对佛业双身震世威力,迎战众人莫不戒慎,两方激战多时,却碍于双座实力高深,防守甚紧,眼见影响浮屠阖闭的地气不断流泄他方,竟是始终拿不下要点。
「蝼蚁之辈,岂容放肆!」倏闻爱祸女戎一声断喝,红褐长袖如兵燹焰火延展,转眼扑天盖地袭来!应战的双莲见状,再度旋剑欺上,一前一后分踪缠斗,欲卸女戎遏止不尽的邪力暴窜,但见两股劲力散发诡异的霞光在剑端相互消长,僵持不下。
「撤!」随声扬袖飞翻,女戎攻势再进一成,黑白双莲足下运劲犹是被拖行数步,双双被震开!
「素还真,再不用浑沌之力,我们没有胜算!」心知最为难缠的天蚩极业已在他方被罗喉制住,战势却不见明朗,只怕阻止浮屠的时刻就要不及,千叶传奇剑招抢攻间,立下判断。
「吾何尝不想,但战况不允,啊!」素还真满腔无奈,却只能莫可奈何,一个分神,「铿锵」剑势受挫,再度被震离战圈,身染飞红!
袖舞如刃,取命咫尺,女戎胸有成竹,突然双手侧握,身躯前倾行礼,神态既是端庄,又是恣意,带上蛊惑死亡的丽颜魅笑,轻轻渺渺地说着:「你们受创不轻,让吾送你们去西天可好?」言罢,狠劲暗招冷不防直袭落单的千叶传奇,处于平衡边缘的三角攻势立即见危!
另一边,西南方树林的尽头,万古长空与叶小钗正对邪灵千奇百怪的阵容,两人纵然剑艺高强,面对前所未见的阵法术门竟也要对峙一会儿,只见刀光剑影去而复返,邪灵数量虽少,复原之力竟是源源不绝,斩之不尽,顿时周方呈现一片绿血四飞却鬼影魑魅侵扰不息的异态。变况顿生,两人自顾不暇,只得能静心以对。
「此阵古怪,注意!」万古长空不禁提醒背后战友。
叶小钗颔首应声,手上时起时歇的剑气犀利狠准,保留体力。
就在战况颤巍之际,天地风云骤然涌变,卷起了漫天黑风,满地尘沙撩乱了视线,一股厚重令人窒息的压力逼临,四方众人攻势瞬间迟了数秒,剎那间,耳畔竟同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吱喀、吱喀」机刮声,如雷爆滚响,夺人心神!
「小心!」一片昏天暗地中,不知何人率先出声提醒,那寒劲透骨的风势竟骤转狂烈,如飓风掠境,含着惊人的吸力!应敌的众人顿时大愕,纷纷提运内力抵挡,动作却已不及知觉上的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