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于他而言,直接寻找三名高手打开时间细缝是摆脱一切麻烦的最快方法,然而,人生地不熟,当下的自己孤身无势,犹如被绑缚的大鹰,毫无展翅之力,遑论找来三名高人。
何况,有一人他舍不下、决舍不下——
无论长空是生是死,他相信长空极有可能如自己落在集境,他定要为他在此多留些时日,打探消息。
一念至此,竟再无思考的余地,好比奔腾的河川溃堤,再也无法阻挡方向。
他连遏阻自己这股意念的力量也没有。
「长空,你在哪里?」
任凭这问话早已在内心回荡不下数百、数千次了,奈何答案犹是茫然无绪。那竹风拂过飘扬披散的乌发,逸着一股幽淡的闇莲香,流流离离。
四周青葱密绿的竹林,绿得眼花撩乱,上头的光影断断续续地落在身上,就像拼凑的碎片。一时间,千叶突然感到自己在这片浩瀚竹林中分外的渺小,彷如眼前的小径全都是路,也全都不是路,四面八方看不见尽头。
千叶低垂眼睫,敛起养护伤体的真气,抑下一夕茫然,站起身来,忽尔,方才聆月赠与的七彩珠顺势从怀中掉落一颗,正于地上奕奕闪动,千叶捡拾一看,珠色呈玄,是代表玄武的北方。
眼下既然毫无头绪,千叶遂姑且暂信这时间上的恰巧,往北方而行。
孰料,方走出了北方竹林,迎面而来的竟是连番杀声——
「你是谁?围起来!」
「围起来啦!」
杀声一圈又一圈地鱼贯入耳,顷刻竟聚集了不少围兵在周遭。
「吾之运气真有这么差?」无奈地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千叶冷然负手在后,心里不禁暗道:下次他绝不再迷信了!
◇◇◆◇◇
高耸诡异的妖世浮屠,本为苦境最大的祸物,此刻竟盘据在集境大地一隅上,理直气壮的吸收地气滋生。上头阴郁不散的邪云密布,不时打下数声响雷,惊动天庭。
看着被雷雨笼罩的阴森妖塔,长空双手暗自握了牢紧,因强抑情绪,甚至微微发颤。
「皱眉的,妖世浮屠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一声乌鸦鸣响,鸦魂踏步而至,好奇相询。方才他与长空已在妖塔的周方探查过一遍,将该判断的地形与信息纪录下来,一路上,也早察觉长空隐隐波动的焦躁,特为反常。
长空撇过头去,答得简单而晦涩:「妖世浮屠毁了我的家园。」
「是吗?但你的眼神告诉吾,你看起来很像一个四处为家的人。」两人离开浮屠范围,走在附近的树林上,鸦魂随手攀了一折树枝,把上面的叶子片片地拔起,边有技巧地挤了汁液让肩上的乌鸦啄啄滋味——他亲手□□的乌鸦,他说一,乌鸦绝不敢说二。
「那是很久以前了。」长空抬首望着天空,却内心一阵涩痛。
世间的住所甚多,可以称之为家的,于他却终究太过遥远。
过去,他与明珠求瑕为友,习惯四处为家;在忠义寨落脚后,又开始盖着永远盖不成的房子。那时他有一个梦,希望那房子里面住着人、外面也有人看着,彼此相望、守护,也就满足了。
后来,为了桃花,为了守住对她的承诺,他回到一个更大的家,一个曾经遗弃他、带给他伤痛的家。那并非他心中理想的家,但他比以往拥抱得更深痛,甚至被迫放下不堪提的往事。
因为,曾经叛民之子的身份太沉重,沉重到,他一生再也不能任意舍弃日盲族、也没有勇气背离太阳之子。
他不愿再失去,哪怕失去的,也是一片空白。
奈何到了最后,这最唯一的家园也没了。他连守护一个众人的家园也要如此艰难。
他之一生,永远如此苍白,流离失所。他只不过只想要有一个家、守住他能守的承诺而已。
「吾觉得你很压抑,」鸦魂的语气有些不经意,也没想要弄清这人为何抑郁:「喏,看看上头,天上那些云什么也没拥有,却可以飘得很自在,就像人的手,握得太紧,什么也握不住;放松了,却可以抓住更多东西。人生何处不快活,你何不眉头放开一点,让手里抓住更多不一样的东西?」鸦魂说了,又觉哪里不妥,补充道:「呃,当然不是叫你不要报仇,但心情可以放松点。」
「不……握在掌心的,不一定能长久。」长空有感道着,突然鸦魂肩上的乌鸦歪了歪头,「嘎嘎」叫响,提醒两人注意。
「是吃坏肚子吗?」鸦魂正狐疑,转首隔着树影望去,忽然看到两道并行身影,骤然颜色一变,伸手一拉,影不带尘地与长空退入更深的树丛中,长空待疑问,却被鸦魂止住。
那不远处的两条人影正交谈着,其中一人貌似中年,衣冠楚楚,相貌端伟,面色和善;另一人望之则年轻俊秀,英姿勃发。
那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翘首望向耸立的妖世浮屠,长叹道:「十锋,这几日有劳你巡逻了,昨日附近的状况还好吗?」
「禀院主,一切安好。」那青年躬身揖礼,拘谨道:「只是妖塔依旧壮大,十锋难免担心。」
「十锋,你我不必见外,礼数就省去吧!」太君治和颜悦色的扶起求影十锋,语透关心:「最近妖世浮屠危害甚大,你清减不少,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院主也莫要过度劳心费力,伤了身体。」十锋依然矜持身份:「院主在外巡视好段时间了,是否要回到天机院休息?」
「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