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电话打进来,是姨父。询问了我们所在的具体位置,便要开车过来接我们,与大部队会合,共进晚饭后,一起去看戏。我和兮兮找了一间小小的冰淇淋店坐了下来,想着晚上一大群人,倾巢出动去看戏,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民国年间的电视剧。旧式的女人们被锁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过得衣食无忧,却了无生趣。于是便成群结队的去看戏啊,又会爱上某个戏子,于是一辈子就更凄苦。突然想起我母亲曾经挖苦我的玩笑话,她喜欢莎士比亚,对中国传统的戏曲一点也不感兴趣。看着我钟情于茶艺啦、戏曲啦,便挖苦我说:“你这是姨太太的品味啊。”
“嗨,”兮兮叫我,“想什么呢?”
“没什么。”
“到底想什么呢?”别人不说我从不会追问,但是兮兮是那种别人不说,她一定要说人家说的类型。有时我觉得她不去审犯人真是太可惜了,那么穷追猛打、八卦到底的一种天赋,再怎么穷凶极恶也逃不过去吧。
“想起我妈妈了。”果然,有了答案她便安静了。
日期:2010-02-100744
(二十九)
姨父比原定时间迟了一些,大概因为堵车。生活在大都市,这就是人类的宿命。
来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大约180cm左右,五官中透出南方人特有的精致,举手投足间老成持重,只是身材略微有些发福。“这是我朋友,张**,这是秦羽,这是我小外甥女,她是她爸的博士生。”姨父一口气介绍完了,听得我这个绕啊,一个劲儿的替他累,又觉得好笑。不过,我随即便明白了这位张先生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南方人和北方人的行为方式还真不一样,以往我相亲的时候都是人家明白说了,这人什么样,为什么见面,在哪里见,如何如何。这一次却悄无声息,措手不及,看来那位小祖宗少不了又有一番折腾。我回头看兮兮,她果然已经进入了警觉状态,于是我很自觉地拉开车子后座的门,跟她坐到了一起。
吃饭,少不了寒暄几句。果然到了饭桌上话匣子就打开了,各自的自然情况被当作话题聊了一下,虽然是介绍人不想刻意为之,却终究还是难逃尴尬的气氛。有了昨天的经验,我知道小孩子发脾气也够我受的,于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回答各位的问题,偶尔参与某个话题,也不敢表现得太感兴趣,而且没忘了时常给兮兮夹菜。
看演出的时候,张先生又和我坐到了一起,兮兮却被她阿姨驾着坐到别一头,与我隔着外婆,就像隔层山似的让她心急。看戏也不好好看,总是向这边瞟来瞟去。我虽然眼睛盯着舞台,却也知道她心不在这里,余光也瞄得到一个小黑影在那里晃来动去。果然,外婆烦了,转脸瞪了她一下,小声说:“安静点。”
演出结束以后,张先生问我要不要去后台打声招呼,好像他人面满熟的,大概以为我千里迢迢来上海一次不容易,不该错失良机。我毕竟不是追星一族,没有这种雅兴,就谢绝了。本想到此就为止吧,礼貌应酬了一个晚上,又圆了自己听戏的心愿,回酒店收拾东西,明天直奔别处。可是没想到后面还有节目。
大家要分手的时候,外婆说要兮兮回家里一下,有东西捎给妈妈,拿了东西明天早上跟我去酒店会合,反正也是快中午的车,不会耽误的。姨父和阿姨就鼓动着张先生送我回酒店,也不管兮兮愿不愿意,就把她拉走了。我眼睁睁着地看着那小丫头夹在众人中间,一脸愤愤然,却又不好发做。一群人作鸟兽散,就剩我和张先生两个人,于是四目相对,尴尬一笑。取了车子,他说:“找个地方坐坐吧。”我说我有点儿累,他说:“那只坐一下下就好。”做人不能枉顾别人的尊严,拒绝可以,但拒人于千里也有很多种方法。过了今晚,他即使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还能千里万里的找我去?索性坐就坐吧,豁出去个把小时就好,权当是照顾阿姨和姨夫的面子吧。
我们找了个轻吧,我本想点杯鸡尾酒,没想到还没张口,他已经说话了:“点杯酒吧,可能对你的睡眠有帮助。”我心里一惊,想着他怎么知道我睡眠有问题?他可能看懂了我的神情,于是笑笑说:“吃饭的时候,**(兮兮的阿姨)和你聊起来,我听到的。”我很感谢他的细心和礼貌,于是喝什么,配什么小吃,都由他做主了。
不知道怎么就聊起各自的经历,他国内国外的折腾,于是便国内国外的描述着。他是个极有内涵的人,很是健谈,谈话中我回应极少,听到会心处便一起笑笑。渐渐的酒劲儿上来了,头晕晕沉沉地疼,想来我也坐了很长时间,在阿姨那里应该可以交待过去了,于是便提议回去。
他送我到酒店门口,我没有让他下车,谢过他请的酒,还有送我回家的绅士风度,便推门下了车。走了几步,他按喇叭,我回首,他摇下车窗说:“我短信你。”我礼貌一笑,很是无语。他问我的手机号码,我告诉他了,他也给了我名片,可是我已经忘了随手放哪儿了。
头疼,头疼,我向来不胜酒力。看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居然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信箱也很干净,兮兮这家伙也不知道睡了没有。乘电梯时看到自己脸色憔悴,忍不住自怜起来,觉得自己好像什么精怪,白天还有个人样儿,夜半时分就要现出原形了。
开门,进门,关门。借着门口昏黄的灯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