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没有胥华玦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如果她死了,不管死的多偏僻,不管死的时候是被毁容还是毁尸,都一定会被人知道,会被宣扬出来。
毕竟,胥华玦的死,就几乎代表了光明会的胜利。这是敌人最喜闻乐见的情况,甚至如果胥华玦长时间蛰伏不出的话,他们还有可能弄个‘胥华玦已死’的假消息出来涣散人心,而如果胥华玦没死,就势必要跳出来稳定军心,那时就自然知道她的踪影了。
诸多可能纷杂交错,在鲜血,硝烟,死亡的点缀下交织成一句巨大的棋盘。每个人都是其中的棋子,连对弈者自己,也在棋盘之中。
“大小姐!”老虎丢过来一根烟,笑嘻嘻的坐在胥华玦身边,虽然平时的胥华玦也没什么架子,但是他们战斗系统的人普遍都喜欢战时的老大多过于平时的大小姐。
不仅是没那么多规矩,那时候的大小姐是和他们并肩战斗的。勾肩搭背,喝一个杯子里的水,交换着外套和装备,为彼此包扎,这样的情谊是无法超越的。
胥华玦扭着头在绑左肩上的绷带,那是最开始突围战的时候留下的,因为一个意外在肩上留下了一道大口子,虽然不是枪伤,但是因为伤口顺着肌肉纹理所以很容易裂开。显然,之前的战斗中它又裂开了。
接了烟叼在嘴里,让老虎给她点上,她含含糊糊的说:“还有这个?”
“有不少好东西呢,我看咱们也带不走,我就让兄弟们都分了。”
胥华玦点点头,认可了他的处理方式。
老虎看她专心绑绷带,就说:“我来帮您吧?”
“没事,绑好了。”胥华玦回头看他,一挑眉:“想说什么?”
老虎被看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咬着烟头狠狠吸了一口:“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是这样,咱们打游击都打了快半个月了,我想咱们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所以来问问您有什么打算。”
虽然含在嘴里,但是烟丝燃烧的速度证明,胥华玦根本没有在吸。
她抬头看了一圈不远处休整的手下,另一边,是一片荒芜的大漠。
“……”欲言又止,实在不是胥华玦的风格。老虎不解的看着他的大小姐,最近这样的表情在大小姐脸上很常见:压着眉峰,敛着眸,眉间凝聚着一些沉重的东西,即使神采飞扬的和大家说笑打气的时候也没有被冲淡一点。平日里的锋芒毕露一旦安静下来就收回了鞘中,丰满的唇抿着一些坚毅。
老虎不敢想象,有什么难题能让胥家的太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胥华玦显然也没有让思绪闲着,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拖过身后的发辫,解开发绳抖了抖。沾满了沙子的头发散开,她用五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
形容狼狈的胥华玦在战场上不难见到,难见到的是这样没精神的,没有锐气的胥华玦。
“大小姐,到底怎么了?您有什么事说出来啊,说不定大家能想想办法?”老虎试图劝慰到,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困扰胥华玦,哪怕绝境,胥大小姐也应该是大笑着冲进敌人老巢里拉人垫背的那个人。
“没什么……只是……”胥华玦露出苦笑:“我心里有一个主意,我知道那是正确的,只要我脑子没坏都应该这么做。如果换做以前,我一定已经做么做了,但是现在……”
“我突然发现我想要放着这个明知正确的主意不管,却无比想去干一件蠢事。”
“怎么办?”她回脸对着她的下属展颜一笑,老虎哑口无言。
“大小姐……我能逾矩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胥华玦张了张唇,但是最终,她紧紧的闭上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我们打去罗曼诺夫家的指挥部吧!”
“啊?!”老虎大张着嘴,不明白这话题怎么转换得这么快,何况……“大……大小姐,我们……就这么去打指挥部?”
回首过来的女人高贵雍容,嘴边微挑,扬起绝代风华:“怎么,怕了?”
“那……您的那个问题呢?”
“想通了。”
“呃……可以问一下您想通什么了吗?”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只用去考虑‘想不想’,但是注定有些人,只能去考虑‘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