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也不信催眠,也认为那些催眠表演只是电视上骗观众的把戏。当时与表姐说了,她只是笑笑,没有理会。
这种偏见一直延续到大学。
有的事情,教授是不会公开讲的。喜幸我一直对医学无比感兴趣,时常找教授导师问东问西。
记得那位教授说,其实人就像电脑一样。
电脑在正常运行背后,肯定会有明显的漏洞。
如果有恶意病毒侵入了那个漏洞,电脑系统就会被感染,然后将正常的指令和病毒的指令混淆了起来。最后,正常的指令就失去了控制。
而催眠暗示,就是引开对方的注意力,找到对方思维的漏洞,趁着他注意力涣散之时,通过那个漏洞,控制对方的下意识。
而后,最终接管对方的行为。
这种指令的作用相当强,好的催眠师甚至能做到即时对方清楚他不愿意接受指令,身体却也优先执行催眠师的命令。
意识虽然还清醒,下意识却已经完全听催眠师的指令了。
为了让我相信催眠的作用,那位教授亲自给我做了一次关于记忆的催眠。
于是,十四岁那段空白的两个月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成为了试验目的而被回忆了起来。
记忆逐渐从蒙蒙迷雾隐蔽中清晰。
原来刚被救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其实是清醒的,却极为痛苦和绝望。为那全身无力的酸软,似乎往后的人生都要如此病怏怏地过下去。原本光明灿烂的日子,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
有人说我骨子里十分决绝,说得没错。那样的年纪我就有了一个十分偏执的想法,既然身体沦落成了这副样子,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当时年少无知,就真想这么一了百了,胜于浑浑噩噩地活着。
表姐无奈之下,只好给我施了禁制。
与中国东南的邹家习于传统医学不同,处于新南边陲避世隐居的杨家习于武学以及许多旁门左道。
我所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早就对催眠暗示造诣颇深。
为了让我能够清醒地面对一切困境,她对我下了一个永久性的暗示,这种催眠是极为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对被施术者留下深刻的精神损伤。
庆幸的是,当时对我的损伤很小,只是忘了两个月内一心求死的事情而已。
杨捷也甚是懒惰,当时只对我父母挥挥手,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忘了更好。”也不助我恢复记忆,拍拍屁股走人。
是的,无论如何,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完全的绝望,更不会愚蠢地自寻死路。
如今,我感谢着表姐,感谢着这个镌刻在记忆深处的印记。
第16章 毒
对陈更逐渐没了想望,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尽管身体上的不适不能很快好转,但至少心里不那么难受了。
在半梦半醒中沉浮,开始不会把心思一直纠缠在那个人身上,开始会扭转了思绪去想别的事。
也许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完全放下此间的一切,一身轻松。
可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变态。在这么无望的境地,为什么还会有各种念头冒了出来,为什么还会用如此乐观的心情想着出路,果然是被打得过了,脑袋也坏掉了吗?
如此的,不受控制……
如果今天落入这种境地的是司徒若影,他会怎么样呢?经脉已绝,面容被毁,他是否会对未来绝望,对人生失去了想盼,最后自寻了短见呢?
所以有一些,为那个少年的死去而庆幸。
至少如果是我,还能受得住。至少那让司徒茂耐不住的经脉断绝,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
最后一次在牢房中见他,恍惚间似乎见他取下了面具坐在身旁,那脸上似乎有着痛恨、愤怒,还有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悲哀。
“还记得中秋那时,你唱的诗乐吗?……你说都是雪月教的吧……问过了,根本没这回事……从一开始就没有跟我说真话吗?……全部都是假的……”
然后什么也听不到了,我全副精力都耗费在从断裂经脉间溢出的散乱真气上。
等稍微收纳了一些之后,再睁开眼,他已不在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根本不做那些无中生有的梦的话,我或许会以为恍惚间的见闻只是一场黄梁大梦。
然而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只有冷副总管。
他正捧着一碗药水灌入我嘴中,脸色很不好,十分憔悴,似乎已经多日未睡的样子。
他平日待我毕竟是极好的,我动了动嘴角,沙哑地问:“冷叔?”
“你真的是司徒家的人吗?”
“大概是吧。”
“为什么?”
我看着他。
他那铁一般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漫溢着浓浓的痛苦。
“你潜进来窃取了青阳宫的秘密就算了,你毕竟是司徒家的人,我们也不能强求你大义灭亲;可是为什么连家旺和林宫都要害了!”